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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潔癖預備役、強迫症晚期患者聞海敢怒不敢言。

    「你這垃圾桶里還裝著垃圾……」

    「垃圾桶不就是用來裝垃圾的。」聞海終於忍不住了,「難道用來泡茶嗎?」

    燕婉:「……」

    柏雲旗乾咳一聲,差點笑了出來。

    就是在家門落鎖,屋裡又只剩兩人的那一剎那,聞海收斂笑臉,又恢復了以往冷淡的神色,疲憊不已地揉了揉眉心,甚至沒有理會柏雲旗,轉身就要往自己臥室里鑽。

    「聞哥,」柏雲旗出聲叫道,「您……」

    您不愛您的父母嗎?

    柏雲旗一直到此時此刻都還能清晰鮮明地感受到來自那人的緊張和排斥,儘管對方的確是個優秀的演員,但總會在不經意間露出一絲馬腳。

    聞海並不想見到他的父母,他幾乎是篤定了這個結論。不是不耐煩,不是嫌麻煩,而是他壓根就在躲避他們。

    他注視著聞海倦怠落寞的神色——一如此深刻的疲憊困頓絕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那必然是長期的、日積月累的失望和麻木下醞釀發酵的產物。

    柏雲旗雖然心思深,但到底城府稚嫩。聞海從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幾經權衡後,他徵求意見般問道:「你會喝啤酒嗎?」

    未經思考的衝動搶先一步做出行動,連酒精類軟飲料都沒接觸過的柏雲旗迅速點頭,點了幾下下巴卡在了那裡,又猶猶豫豫地搖了搖。

    他這個樣子在聞海看來就是青春期小孩不小心暴露出了曾經的叛逆,於是故意板著臉說:「真是不學好。」

    這話絲毫沒有責備的意味,反而帶了點笑意,往深處聽,就只剩下滿是縱容的寵溺。

    「那陪我喝一罐吧,就當陪我過生日了。」聞海轉過身準備拿酒,「你喜歡喝……哎,幹什麼呢?」

    一個吻從他背後輕輕落在了耳垂上,那分明是個很敏感很□□的位置,偏偏那吻又讓人察覺不到任何的□□,就像在討好主人的小動物,帶著笨拙而真摯的依戀,搔得人心頭又疼又癢。

    「生日快樂。」柏雲旗輕聲說。

    聞海看著他忐忑不安的神情,突然笑出了聲,什麼都沒說,揉了把柏雲旗的腦袋,轉身進了臥室。

    而直到此人真的從臥室里拿出一提啤酒時,柏雲旗才敢相信這位在生活習慣方面竟然不靠譜到在臥室里放了個冰箱。

    啤酒罐上還掛著剛凝結而成的水珠,冒著幾縷輕飄飄的白氣,拉環被拉開的那刻,爆發出一種讓柏雲旗陌生而難以形容的香味,令他不禁暗中抽了抽鼻子。

    聞海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眉毛輕挑,把手裡的易拉罐遞給他,「啤酒涼,慢點喝。」

    柏雲旗聽話地小口抿著,等待聞海的下文。

    但聞海很久沒再說話,他和柏雲旗一樣,靠著沙發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啤酒罐,手指不易察覺地收緊,手背繃出了幾條青筋。

    可能是那人無意間流露出的脆弱刺激到了柏雲旗,他慢吞吞地學著電視劇里演的那樣,舉起手裡的啤酒罐和對方碰了個杯,儘管他在小心翼翼地掩飾,但連他自己也能看出這動作充滿著安慰的意味。

    「他不喜歡這樣吧。」柏雲旗緊張地想。

    聞海就算是疲倦到近乎失態,也掌握著自己的分寸,從側面看去,他眉目低垂而神情清寂,所有的情緒都被收斂在半閉的雙目之後,像一幅落滿香灰的公子畫像。

    「這樣的一個人,應該不希望我這種人來安慰。」柏雲旗卑怯又自嘲,「我又是什麼東西,哪能輪得上去安慰他。」

    令人意外,聞海順著他的動作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問道:「這次考試怎麼樣?」

    柏雲旗沒料到話題又跑回了自己身上,沒來及組織好語言就顛三倒四地說:「語文還……不是,有點難,其餘都還好。」

    聞海狐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又放水了?」

    柏雲旗:「沒有!」

    「我怎麼不信。」聞海故意逗他。

    「真沒有。」柏雲旗第一次喝啤酒不習慣,鼻音都被那味道沖了出來,不自覺地有了撒嬌的尾音。

    「……」聞海遇到個說話嗲一點的報案人都能落荒而逃,對這種情況從來沒轍,強行轉移話題道:「今天那個女生,嗯?」

    他這個尾音挑的很是曖昧,大概就是「這是男人之間的對話」以及「大家都懂」的意思。

    「她右肩受傷了。」柏雲旗聲音沉了幾分,「被她爸打的。」

    聞海探究的目光飛速從柏雲旗臉上掠過,點了下頭:「怪不得,她是有什麼麻煩嗎?」

    「可能吧,」柏雲旗看樣子不想深談這個話題,「她也沒告訴我。」

    聞海在肩膀上比劃了一下:「我這麼大的時候肩膀也受過傷,被我爸用皮帶抽的。」

    這人今天照常穿著件寬大的T恤當家居服,於是柏雲旗的視線就隨著他的話隱秘地落在了那節從領口露出的鎖骨,看似認真地聆聽著對方接下來的話。

    「那會兒我欺上瞞下地誌願報了龍安公大,提前批體測通知下來了家裡人才知道,我媽躲在臥室哭,我爸問我,你是不是要去體檢,我說要去,他就讓我跪下用皮帶抽了我一頓,說這樣你要是能考過就隨你吧,我躺在地板上疼得半個晚上都沒爬起來,第二天一大早我爸又把我拉到醫院去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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