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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總之,別再和他的過去有什麼聯繫。
但柏雲旗沒想到的事,他這一鍋名叫「自暴自棄」的湯熬製了一年,雖然中間讓柏桐安攪和了一下,但還是未改變配料和做法,無非是又得重煮一遍,但眼看還差大半年的火候就要熬成了,接連三顆「老鼠屎」掉在了裡頭。
第一顆「老鼠屎」叫「劉新宇」。
這位物理隨堂考破天荒考了個七十六,這分數老師自然是不相信的,不過隨堂考也沒什麼監考,老師上課時隨口揶揄一句,反正劉新宇臉皮厚,嘻嘻哈哈就聽過去了。
壞就壞在這位四處宣傳自己是抄柏雲旗的答案才考了個這麼高的分數——真的很高,全班最高分才八十三。
原本準備低調做人的柏雲旗物理課下課不到兩分鐘就被包圍了,為首的是柯黎凱和劉新宇,身後跟了那麼群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小弟。
剛睡醒的柏雲旗抬手遮著晃眼的太陽光,神情瑟縮地問:「怎麼了?」
劉新宇坐在柏雲旗桌子上,氣吞山河地說:「柏哥,這以後就是跟著你混的弟兄們了。」
柏雲旗有失眠的毛病,到了白天就困得睜不開眼,整個腦袋都往下沉,強撐著精神問道:「到底怎麼了?」
柯黎凱敲敲他的桌子,鄭重地說道:「哥幾個以後的作業可都交給你了。」
柏雲旗:「……啊?」
「好了,柏哥答應了。」劉新宇當即宣布,「哥幾個以後的物理作業都交給你了啊……你先睡,下午下課去打球。」
「……」
等一群小伙子因為劉新宇一句「最後一節語文課誰逃?三打三有人沒?」呼嘯而過快跑到操場時,柏雲旗那因為缺覺而供血不足的大腦才終於轉了個完整的彎,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被塞了個什麼不得了的差事。
一句「我操」還沒說完,這位又閉眼趴了下去。
第二顆「老鼠屎」叫「吳廣銘」。
吳廣銘長了張五大三粗的臉,沒想到還有個繡花針般纖細的心。他和物理老師一個辦公室,課間閒聊時物理老師把劉新宇隨堂考成績這事當個笑話講了,但吳廣銘卻留了個心眼,和物理老師一起把劉新宇座位附近的幾個學生的卷子和答題卡全都從找了出來,一找不要緊,柏雲旗那寫得滿滿當當的卷子和空白的答題卡就徹底見了光。
物理老師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叫方蕙,人如其名,走的是蕙質蘭心那派路線。她沒看見卷子時,只當柏雲旗是個調皮搗蛋的學生,反正到高三破罐破摔的孩子每個班都有那麼幾個,老師也沒義務把那堆碎片再拼成個完整的罐子,冷不防還可能被扎手。
現在看見卷子,這行為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這不是破罐破摔,這是個明代官窯青花瓷大庭廣眾表演自由落體了。
「吳老師,你說這孩子什麼意思?」方蕙氣得眼圈發紅,「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哪兒的話,都是孩子,不會有那麼多心思。」吳廣銘一邊好言安慰,一邊派來抱練習冊的課代表把柏雲旗這大逆不道的孽徒給抓過來,扭身看見方蕙眼淚都下來了,趕緊抽了幾張面巾塞過去。轉念一想,柏雲旗這孩子沒準兒是個好苗子,抓緊時間還能補救,指不定可以茁壯成長成個優等生,不由得重視起這件事。
「重視」的意思就是指他拿出了家長通訊簿,撥通了柏桐安的電話號碼。
第三顆「老鼠屎」柏桐安現在人在外地,老婆在城東會展中心開會,一中在城南,來回一趟加堵車半天時間都能搭進去。這位心疼老婆還重色輕友,嘴上給老師答應得好好的一定積極配合,轉身就給聞海打了電話,讓人幫忙過去撐場子。
後來得知這一切前因後果的柏雲旗始終搞不明白——聞海那麼個天天忙得腳不沾地,飯都沒時間吃的工作狂,怎麼著那天就能請來半天假過來陪老師長談,還有空完成了一場「認親大會」。
總之時也命也,當一頭霧水的柏桐安被叫到老師辦公室時,看到的就是自己目前的房東和現在的班主任相談甚歡的一幕……哦,旁邊還坐了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大眼睛女老師,眼白部分紅紅的,正宗的「兔女郎」。
「小方啊,這是我以前的學生,聞海。」吳廣銘不無自豪,「這可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之一了,這麼多年沒見,還是一表人才啊。」
方蕙還沉浸在悲傷里,聞言點點頭,楚楚可憐地笑了笑。
聞海:「……」
柏桐安:「……」
聞海被柏桐安火急火燎叫過來,對方在電話里也沒說清楚,到現在都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看辦公室坐了個哭哭啼啼的女老師,腦筋歪掉的某個瞬間以為柏雲旗做了什麼不怎麼「正人君子」的事,但又轉念一想,這孩子哪而至於干出那種喪良心的事,先在心裡抽了自己兩巴掌,問道:「是小旗犯了什麼錯嗎?」
「哦,我還忘問你了,你和柏雲旗什麼關係?」吳廣銘狐疑地打量著一坐一站的兩人,「你怎麼就成這麼大一孩子的家長了?」
聞海拍了拍柏雲旗的後背,說道:「這是我弟弟。」
「弟弟」兩字和那個帶著安慰意味的親昵動作一瞬間讓柏雲旗的內心波動不已,就像是碗冰天雪地里送來的熱雞湯,熨帖得令人心口發燙。
「犯什麼事了?」聞海偏過頭問低眉順眼看著自己的柏雲旗,「剛上學幾天就這麼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