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2023-09-08 02:00:05 作者: 石錄
「哦,行吧。」聞海對柏桐安有求必應,困得腦袋發沉根本沒往下細想自己到底答應了個什麼事,「還有事沒?」
「……哥們兒,外人往你家住一個月這麼大的事你都不能多考慮一會?」柏桐安無奈,「我還是等你睡醒再說吧。」
聞海:「沒事,反正就一個月……但這種事怎麼讓你管了?」
「沒辦法,哥哥我心底善良唄。你也清楚柏康在我家這邊什麼形象,我二伯和大姑都不和他來往了,我這輩比我大的都剛添了孩子忙不過來,比我小的自己都顧不上。這孩子姥姥家裡出了大事才被老爺子找回來認了,我大伯聽說了跑到老爺子家嚷著要去做親子鑑定,當時那小孩就在旁邊站著,他媽也不靠譜,當著老爺子的面和柏康打起來了……不提了,糟心,都是爹生娘養先生教的,我看小孩太可憐就想著幫一把算了。」柏桐安知道聞海對柏康一直看不上眼,生怕這位恨屋及烏順帶看不起他兒子,把好話都說到了前頭:「那小孩叫柏雲旗,聽說是老爺子當年親自取的名,長得……」
聞海眉毛一抖:「你拉皮條呢?」
「……」柏桐安差點咬了舌頭,「長的不像柏康像他媽,好看,當紅小鮮肉那個級別的好看。」
聞海重複了一遍:「你拉皮條呢?」
「我的意思是看在你性取向和他長相的份上……對我弟弟客氣點。」柏桐安還是不放心,琢磨片刻,又說:「要不算了,我怎麼覺得把這麼漂亮的小孩放你這個長期沒有性生活的怪大叔手裡那麼不安全。」
聞海:「……」
柏桐安向他確認道:「您彎得有節操嗎?」
「我他媽……」聞海重新爬回床上,罵人的話還沒到嗓子眼,就被睡意噎了回去,不耐煩地說:「你把人扔過來就行了,別廢話。」
深知聞海為人的柏桐安也就是嘴賤調侃幾句,看對方困得舌頭根都硬了,急忙說:「那行,我到時候把小孩送去,你先睡吧……那什麼,記得起來吃飯,要不你那胃……」
「滾。」
掛斷鍵還沒摁下去,聞海就已經又睡著了。
透過窗簾的光從暗變亮,又從亮變暗。聞海四肢僵硬地翻過身準備再來個回籠覺,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旁邊的手機,屏幕一亮,上面顯示的時間看得他幾秒沒眨眼。
他揉了下眼,再三確認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二十一,這才不甘心地從床上滾下來,拾起地上的衣服扔進衛生間的髒衣籃,隨便沖了個澡,去廚房準備給自己下碗西紅柿雞蛋面。
西紅柿據菜農說是剛摘的新鮮西紅柿,雞蛋也是柏桐安在鄉下養老的姥姥親自送來的土雞蛋,這位心安理得地把這碗面如此難吃的原因歸咎於麵條廠商,選擇性忽略了自己站在灶台邊拎著炒勺差點睡著的客觀事實。
那碗面稀里糊塗的,他腦子也稀里糊塗的,胡亂吃完後,他繼續稀里糊塗地拿著鋼絲刷刷鍋洗碗,洗到一半時,混沌的腦子裡那麼點清醒的思緒才冒出頭。
……我是不是答應柏桐安那王八蛋什麼事了?
他一手拎著鍋一手拎著鋼絲刷,原地站了將近一分鐘,才意識到自己幾小時前答應柏雲旗要往自個兒家裡放進來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崽子。
「日了狗了。」聞海心想,「我現在申請出一個月差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柏桐安的郵件早早躺在了他的郵箱裡,事無巨細地把那小孩的事給自己說了遍,郵件末尾用加粗標紅的黑體字寫上了「攜愚弟登門拜訪」的時間,並特意囑咐,此事已和柏老爺子報備,老爺子倍感欣慰,大讚聞海是祖國之棟樑,青年之榜樣。
「你大爺的柏桐安。」聞海眼看這最後一條退路被堵死,恐怕自己和這人二十年友誼也是時候走到盡頭了。
行吧。他心想,你只要不怕你那弟弟被我這兒嚇走,你愛讓他住多久住多久。
這倒也是,那家門旁衣帽架上掛的那身警服就註定了這房子的主人是個長年累月不著家的「浪子」,如今在市局刑偵隊每天雖說早出晚歸,但也不至於讓這裡變成個「鬼宅」。前幾年他在緝毒局時,正經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時不時失蹤個把月臥底蹲點,遭遇過幾場槍戰,還享受過一次被推進ICU的待遇,等傷愈後回家連門鎖都鏽住了,門前貼了一摞水電費網費催繳單,聽見撬門聲的鄰居拎著根棒球棒探頭探腦地開了門,和正蹲在那裡用借來的螺絲刀和鎖眼搏鬥的聞海對視半晌,臉色尷尬地說:「哎呦……呦,您、您可就回來了啊——哈哈……哈哈……」
後來聞海知道了,這鄰居打聽過自己的去向好幾回,以為他殉職了準備把這房接手了轉租出去。
照理說像聞海這麼號人物,標配應該是滄桑而陰鬱的眼神,臉上幾道醜陋而扭曲的傷疤,以及內心一段不可言說的傷痛和幾段悽慘而終的愛情。
可惜了,這位一個都沒有——他人模人樣走出去是條年齡二十七快二十八,即將步入大齡未婚男青年隊列的單身狗;關了自家門又是個沉默寡言、愛好是讀書刷劇打遊戲的宅男。把履歷放到相親冊上是個長相俊朗、家境小康、父母和善、捧著個鐵飯碗還有車有房的搶手貨,實際上半點能拿出手的東西都沒有,掙的是賣白菜都嫌少的錢,操的是賣□□都嫌煩的心,他本人還樂在其中,今年年初因為表現突出升了副隊,這位還有點不太樂意——他只想辦案子,沒心思管行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