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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1:54:13 作者: 京久
江南無聲詢問:你是來接我的嗎?
「快點!再快點!」宋副局坐漁船上瘋狂催促,「我看見姜北了,快點!」
「半小時之內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搞到幾隻船已經很快了!」林安一著急,哪管什麼上下級,對著宋副局就是一頓吼,「再說我開車都翻,怎麼開船嘛?!我盡力了!」
「你家以前不是承包過村裡的魚塘嗎,咋就不能開啦?」
宋副局思路清奇,林安無言以對,他被趕鴨子上架不說,還被要求技術精湛。
這時船艙外的觀察員吼道:「距離目標還有一百米,目標船隻上有易燃易爆物,不建議開火!」
站一旁的楊朝把其餘人召集到圍欄邊,方便靠近目標船隻時跳船。
「八十米!」
林安在催促聲中摸了摸他媽給的平安符,好在符用塑膠袋套著,沒有淋濕。他瞥一眼被暴雨砸出無數黑洞的江面,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有誰看見小王八蛋了?」
「他不是和小劉在山上嗎?」
「不不不,」林安搖頭道,「姜哥在前面,他不會離姜哥太遠的。」
聞言,宋副局猛一抬頭:「外邊的!有沒有看見小王……取的什麼狗屁外號,有沒有看見江南?!」
觀察員:「沒有!就姜隊一個!」
林安心頭咯噔一下,繼而冷靜下來,有條不紊地分析道:「姜哥說,江南當年是被官銘撈上來的,如果官銘要江南的命,大概會用和當年同樣的方式。」
一個本該溺死的人活到了現在,這要歸功於官銘間歇性發作的神經病,官銘因此把江南當成了私有物品,可到萬不得已時,官銘應該會讓江南結束在錯誤開始的地方。
林安舔舔嘴唇,艱澀道:「官銘為什麼會把藏身地選在這裡,這兒有一條江,是府南江的中下游,當初江南和他媽跳的就是這條江。」
宋副局壓根沒聽,只擺弄著對講機:「一隊下水搜救,不管活的死的都給我撈上來!對了,把救護車叫過來,以防萬一。」
林安:「…………」
咱不能說點好的嗎,什麼叫死的活的?
正想著,外邊的觀察員再次喊道:「五十米!」
「五十米!」
遙遙的一聲喊同時傳進姜北和官銘的耳朵,打來的一束光映亮了姜北面沉如水的堅毅臉龐。
他始終沒有鬆手,即使掌心已鮮血淋漓,但仍卯足勁把玻璃碎片一點點推進官銘的側頸。
先前他看到了江南側頸上的注射孔,那麼這個人就得以百倍千倍還回來。他不知道江南去了哪兒,綁欄杆上的繩子已經斷了,鬆鬆地浮在江面,卻緊緊絞住了他的心臟。
「你憑什麼要那些孩子來填補你扭曲的遺憾,憑什麼要江南替你抵罪,又憑什麼認為他是你的私有物,想怎樣就怎樣?他明明是……我的。」
姜北眼底寒光乍現,手一用力,從對方動脈噴出的一溜血光「滋」地灑在夾板上。
官銘由於劇痛開始極速倒氣,抽吸聲中不妨夾著幾聲嘲弄的低笑:「你的?不……只有我可以決定他的生死,沒準他已經死了,就算你殺了我……我還是贏了。」
關鍵時刻官銘竟是放開了姜北的手腕,在慌亂中抓起了一塊玻璃。
眨眼間勁風當頭襲來,尖刃直逼面門,生死攸關之際姜北來不及思考,抬手一擋,並不平整的斷裂面「刺啦」划過手臂拉出一潑熱血,缺口處還掛著幾絲碎肉。
姜北的確沒多想,就著殘臂握拳揮下,疾風暴雨般砸在官銘臉上!
嘭!
幾股熱流同時從五官噴出,官銘硬捱了好幾下,每記重拳落下都使他頭腦發聵,偏偏這種極致的瀕死般的痛感大大刺激了他的腎上腺素分泌。
人在面對生命威脅時往往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官銘更是如此,他反手扣住姜北肩膀,爆漲的蠻力撐破了考究的襯衣,同時發力猛踹,一腳把姜北踹出了數米!
咣當!
姜北一頭撞上油桶,在堅硬的鐵皮上留下一個明顯的凹陷,震顫不休的餘響幾乎要撕裂耳膜。
官銘再不欲與他多做糾纏,閃電似的翻身爬起,想趁著警方支援還沒來,隨便跑到什麼地方都好。
他像當年那個離家出走的小男孩一樣茫然無措,緊摁著脖子跑到圍欄邊,突然,腿被人纏住——姜北不知何時飛身而至,一把鉗住他的腿在半空掄了半個圓,挑準時機甫一鬆手——
嘭!!
官銘撞門爆出重響,內臟在劇震中絞作一團,尖銳的疼痛從肺腑傳來,極速遊走過四肢百骸,麻.痹了神經。
姜北喘著粗氣,看一眼追在一側的漁船,片刻後收回目光,緩步走到官銘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你是不是跟江南說過在人之上還有個『頂端』?那我告訴你,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永遠不會是你這樣的怪物,而是人,千千萬萬個平凡的人,你今天輸了,這就是自然法則。」
這時船身一陣晃動,隨及響起皮靴踏夾板的聲音,附帶警察慣用的開場白,宋副局這會兒又能健步如飛了,衝到最前面同官銘講了些話,或許官銘已經聽不見了,但宋副局這個老頑固不放棄。
經一宿的殊死一搏,此刻天邊已然破曉,那一線並不怎麼明亮的魚肚白最終會取代無邊黑暗,這場長達二十幾年的恩恩怨怨、骯髒交易也終於在黎明前轟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