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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1:54:13 作者: 京久
    姜北已無話可說,這幫人先是搜刮廢墟里的物件,後又裝模作樣搞現勘,這要是個殺人地,現場恐怕早被他們破壞完了。

    痕檢員坐著不起,其他人也無暇管他,姜北終是看不下去了,去車裡拿了瓶紅藥水遞給他,順便拉他起來。

    姜北看看天:「快下雨了,勞煩各位辛苦一下,抓緊時間。」

    痕檢員在姜北這得到了溫暖,可勁點頭,草草處理好傷口,從錢平手裡搶過工具箱,扭頭就走。不料他從哪爬起就從哪摔倒,剛跨出一步,那敦實的身軀便開始搖晃,短胳膊輪成電風扇以保持平衡。

    「吔——」

    姜北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他,避免他摔成肉餅。

    痕檢員站穩了,長舒一口氣,對姜北道謝,旋即埋頭抱怨道:「今天我不信還過不了這個坎了。」

    他用腳把廢墟里的亂石撥開,想踏出條平路,撥到一半發覺腳感沒對,彎腰一看,倏地屏住呼吸。

    ——他腳下有東西。

    姜北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頭也不抬地喝道:「姓錢的!」

    「姓錢的」正躲一旁抽菸,雨毫無徵兆地落下來,澆滅猩紅的菸頭:「嘿!今天真是不順——來了!姜老弟有何吩咐?」

    ——

    同一時間,東陽市第一人民醫院。

    姜北一大清早就走了,沒人管,江南硬是在床上賴到肚子叫喚才起,起床後洗把臉,趿著拖鞋溜達到醫院食堂,放眼望去全是清湯寡水,實在提不起胃口,又屁顛屁顛地顛到醫院門口的飯館,打包頓午飯往回走,還沒走回住院部,潑天大雨砸下來,將他困在急診大樓屋檐下。

    雨下得急,不平整的水泥地面迅速積起水窪,這時一輛救護車叫囂著衝破雨幕,利箭一般駛過,濺起的髒水潑了江南一褲腿。

    江南:「…………」

    這褲子真是多災多難,先是陪著他在火場裡走了一遭,現又替他擋了水,等回家絕對把褲子供起來!

    救護車驟停在大樓門口,隨行的醫生護士不顧大雨一窩蜂湧出來,合力抬出醫用轉運車,一邊還安慰床上的患者。

    「別緊張,放輕鬆。」

    「快去通知助產和新生兒科!」

    「產科醫生呢?!」

    ……

    這是有孕婦快生了。

    人群之中,傳出一女子痛苦的呻.吟,帶著哭腔,江南瞥了一眼,發現產婦正是唐志宇的愛人。

    韓文芳跟著來了,突如其來的臨產讓她手忙腳亂,一張臉皺得能擰出水來,只抓著兒媳婦的手,說些沒用的話。

    郁梓也陪同在側,幫忙拎著產婦住院要用的東西,邊還熟稔地指導產婦吸氣呼氣,十分專業。

    醫用推車嘩啦啦地駛進大樓,郁梓拎著大包小包,兩隻手顯然不夠用,看見一旁站了個閒得蛋疼的青年,不由分說把東西塞給江南。

    「幫忙拎一下。」

    江南:「…………」

    一大口袋懟他懷裡,不重,只是滿滿一袋的產婦衛生用品令他有些尷尬,但也無法,乖乖地墜在眾人後面。

    產婦早產,看樣子無法順產,韓文芳慌慌張張地簽完手術同意書,目送兒媳婦進到產房,手術室門一關,嘈雜聲潮水般褪去,死寂重重地壓在心頭。

    韓文芳深吸幾口氣,環顧空蕩蕩的走廊,看到一同而來的郁梓和江南。

    生孩子這麼大的事,孩子父親下落不明,又事發突然,產婦娘家也沒來得及趕過來,隔著一棟樓的韓文靜一家人更不可能過來探望,只有兩個陌生人在。

    太冷清了。

    想到這,韓文芳像泄了氣的氣球,綿軟軟地貼著牆壁滑下地,頭埋在膝間,無聲哭起來。

    郁梓也蹲在地上,柔聲安慰她。韓文芳哭了會兒,自覺這樣不太好,兒媳婦生孩子本來就沒人來探望,她要是還哭哭啼啼的,待會兒產婦出來該作何感想?

    韓文芳沒接郁梓遞來的衛生紙,用衣袖抹了把眼淚,抬起頭眼巴巴地盯著對方:「姑娘,我兒子找到沒?我給他打電話他還是不接,之前他一直盼著孩子出生,可現在……」

    剛出事時韓文芳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想著唐志宇都是要當爹的人了,能帶著老爺子跑哪兒去?兒媳預產期前肯定會回來的。如今老爺子找到了,但老別墅失火,唐志宇依舊了無音訊,警方又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想想就後怕不已。

    「您兒子……我幫您問問找到沒。」到底是女人,有時感性勝過理性,郁梓摸出手機,通訊錄翻一圈,發現只能找她老大,電話撥出去又沒人接,求助性地望向江南。

    江南捧著冷透的午餐,幾次想打開盒子扒一口,自覺此時的氣氛不適合乾飯,生生忍住了。

    他接收到郁梓的目光,嘴巴抿成一條線,在心裡畫了數個圈圈。想他櫃門塌得渣都不剩,哪能想到這輩子竟還有機會蹲產房門口等一女人生孩子,但送佛送到西,舉手之勞的事他也不會拒絕。

    「我給阿北打個電話試試,稍等。」

    江南撥出姜北的私人號碼,冰冷的機械響了將近一分鐘,似乎沒人接。

    另一邊。

    暴雨下的火災現場更顯狼藉,拍打起的污水濺髒所有人的褲腿,在場的人卻大氣不敢出,凝重的氛圍逼得人喘不上氣。

    姜北沒撐傘,濕透的外套緊貼皮膚,勾勒出精悍的線條,他直挺挺地往那一杵,渾身的冰刺駭退了錢平所有的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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