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頁

2023-09-08 01:54:13 作者: 京久
    狗是程野生前養的,渾身雪白,尾巴染了撮紅毛,顏色掉得差不多了。

    楊朝擼一把,狗不叫了,跑回毛墊趴著。

    房子舊,但乾淨明亮。程瓊泡了新茶,擱在楊朝面前,旋即拉開椅子坐下,默了好片刻才艱澀開口:「上次你來我同你說,阿野走的那晚他還回來過。」

    楊朝:「什麼時候,幾點?」

    「我……」程瓊低著頭,頓了頓,「1月26號凌晨4點左右。」

    楊朝擰著眉。

    程野畢業後在外租住房子,1月26號凌晨3點到5點正是程野的死亡時間,他被人縊死在出租屋內,直至天光大亮警方才發現他。

    若真如程瓊所說,程野4點回家,再回出租屋,除去來迴路程,他不可能在凌晨遇害,要麼法醫推算錯了死亡時間,要麼程瓊見到的人是江南,若是如此,江南就有不在場證明,但程瓊的眼神飄忽不定,看樣子多半在撒謊。

    「阿姨,」楊朝語重心長地喊她,「真的是凌晨4點嗎?我知道您看到江南會想起兒子,其實心裡想替他開脫,可萬事得講證據。您前幾次也同我說程野在那晚回來過,問您時間您又說不出來,今天說出來了,要我怎麼信?」

    楊朝說話直,面對程瓊還是軟了些語氣,案子拖了這麼多,沒儘快給受害人家屬一個交代是他的失職。

    程瓊沒吭聲,看向一旁的玻璃門儲物櫃,裡頭放著程野的遺物,塞了滿滿一柜子,外層有幾個相框,是程野小時候的照片。小男孩笑靨如花,擺著獵奇的姿勢,卻不顯怪異,反倒像只活潑靈敏的小狐狸,一雙眼睛分外撩人。

    他和江南在氣質上也別無二致。

    程瓊收回目光,欲言又止,緊攥著手。

    楊朝率先開口:「有什麼話您說。」

    「……我能見見那孩子嗎?」程瓊眼裡有光,「我不和他說話,看一眼就行,能告訴我他在哪嗎?我想看看他。」

    第65章 阿野。

    假期一晃就過, 姜家二老待了幾天,親兒子看膩了,準備打道回府。

    這幾天姜父一直在想, 到底是豬拱了他家白菜、還是他家白菜主動送到豬嘴邊、亦或者是兩顆白菜兩頭豬、相同品種一拍即合?

    想不通。

    鄧淑萍接過兒子遞來的包:「車就擱樓下停車場,不用送了,你忙你的。」

    江南搭腔:「要送。」

    鄧淑萍笑起來。

    姜父眼瞅著自家傻媳婦, 很想告訴她——你以為你得了一假閨女,實際是折了一兒子, 還笑!

    鄧淑萍說:「老薑,把車開到小區門口等我。」

    姜父立馬:「哎!」

    「咪咪再見,下次來看你, 」鄧淑萍同髒西西揮手,得了聲軟綿綿的貓叫, 這才心滿意足地跨出大門,又說,「不用送,沒多遠, 小北, 都這個點了,你去上班吧。」

    姜父溜得快, 留了大堆鄧淑萍買的本地土特產,姜北他倆不吃,給她拎下去:「我把東西給你放車上。」

    「你們不吃?」鄧淑萍看看兩個崽, 「小南都瘦了,還挑食, 倒是你, 姜北, 你胖了,是不是飯沒給人管夠,還是你搶人吃的?多大個人了,真是。」

    姜北:「…………」

    有江南的地方挨刀的總是他。

    老母親的火眼金睛總能看透自家孩子納米極的差異,盯著姜北稜角分明的臉硬說他胖了三斤。

    「看來飯全讓你吃了。」

    兩人送鄧淑萍下樓,聽她叨了一路,姜北「嗯嗯哦哦」一頓應付,鄧淑萍覺著他不體貼,扭頭同江南說,得到了來自對方的尬捧。

    姜父開著車等在小區門口,一看兒子同江南走一塊就額角抽抽,像鎮宅之寶讓人偷了,心裡澀澀的。

    鄧淑萍坐上副駕:「就到這兒吧,再送都能跟咱倆老的回家了。」

    說這話時她瘋狂朝姜北使眼色,言下之意是——把人養外邊算咋回事呀,扯不了證好歹帶人回家看看,見見列祖列宗也成啊。

    姜北假裝沒看見,伸手替她摁上了車窗:「風大,路上小心。」

    姜父心道列祖列宗的棺材板怕是按不住。他替媳婦調整好安全帶,發動引擎開走了。

    江南目送車子消失在視野里,才用手肘撞撞姜北:「阿姨這麼熱情,不能讓她失望,要不我們換換?我如此美貌,難道你就不心癢?」

    天氣晴朗,江南立在清晨的陽光里,映得柔膩的皮膚像鍍了光的脂玉,眼裡邊含著晨間的露,流轉間驟然生媚,勾人得緊。

    那陽光到姜北這兒變成把刻刀,刻得眉眼愈發深邃,幽黑的瞳散著寒氣,悠悠地掃視江南,滿臉寫著「你又作哪門子妖」?

    他說:「我眼瞎,分不清誰美誰丑。」

    「姜隊好運氣,」江南笑道,「瞎也能挑到最好的。」

    姜北像不受誘.惑的唐三藏,眼也不眨:「沒挑,是某人不要臉。」

    江南逗他:「那也是姜隊人中龍鳳,不然某人怎麼不咬別人光咬你呢?」

    「是不小心招了邪,」姜北看他作,「甩不掉。」

    「哪能?」

    江南虛虛地搭上姜北肩膀,在路人看來這就是擱路邊打嘴炮的倆兄弟,絲毫察覺不出藏在裡邊的洶湧暗潮。

    「姜隊一聲令下誰敢不聽?是甩不掉還是不想甩?」

    大清早的,姜北似是喝了杯放了迷迭香的煮紅酒,渾身又暖又飄,趁微醺感上頭,順著對方胡說八道:「一個叫江南的敢不聽。」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