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六年後JMI紐約總公司

  李心怡正要走回辦公室，被茱蒂攔下來。

  「蜜雪兒，謝謝你上次替我找資料，來，這是回禮，你最愛的檸檬派，我自己做的。」茱蒂有著一頭紅髮，比她大一歲，算是資深員工。

  「我又沒有做什麼，你太客氣了，不過，謝謝你的檸檬派。」她收下檸檬派。

  好香，光聞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對了，晚上高爾他們說要去喝一杯，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太會喝酒，而且我現在有個案子要做，還要準備下星期出差的事，不好意思耶……」

  「知道了。」

  李心怡回到辦公室，將檸檬派放進小冰箱，然後開始工作，直到聽到有人敲了下門，她抬頭一看，燦爛一笑。「紹凡哥。」

  李紹凡一身筆挺西裝，更突顯他的高大挺拔，陽光般的笑容，俊朗迷人。

  「我聽說你今晚不跟大家去聚餐，是嗎？」稍早聽茱蒂說的。

  「嗯，我還有工作要忙，所以，只好下次再跟大家一起去了。」李心怡對大家感到抱歉，不過她是真的不想耽誤工作。

  她到美國的那一年秋天，媽咪再婚了，對像不是像媽咪說的，有間小公司，而是知名企業JMI的總裁李德，婚禮簡單而隆重，外公外婆、舅舅和宋叔叔都來了，當時她還感動的哭了，而紹凡哥是她的繼兄，比她年長五歲，他們之間的相處就跟親兄妹一樣和樂。

  來到美國的第二年，她順利申請進入研究所就讀，畢業後到繼父的公司上班，繼父去年退休後，和媽咪及外公外婆一起定居洛杉磯，所以目前公司是由紹凡哥接管，他這個英俊的單身總裁，還常常接受雜誌的採訪呢。

  李紹凡笑了笑。「我是不是該減少你的工作量，看看你。都快變成工作狂了，偶爾也該為自己安排個約會吧。」

  「就算我想約會，也沒有對象，所以。還是專心工作吧。」

  「沒有約會對像？那麼你認為我怎麼樣？符合當你另一半的條件嗎？」李紹凡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咧嘴開心的笑著。

  「你？噗！」李心怡笑了出來。「紹凡哥，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我很認真的。」

  「但我怕我會被公司的未婚女同事給殺了。」因為紹凡哥是大家的偶像。「紹凡哥，謝謝你的鼓勵，我會好好認真工作的。」

  李紹凡的臉上滿是無奈。「真的不考慮我？」

  「好了，休息時間結束了，你快點回辦公室工作，就算你是總裁，也不可以偷懶。」李心怡站起身，把他推向門口去，因為她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不能一直和他聊天。

  「等等，我還有件事想問你。」還差一步，他就要被推出去了。

  「什麼事？」她突然停下腳步，收回手。

  「是關於下星期去台灣簽約的事。」李紹凡看見她馬上收起笑容。「我在想，如果你不想去，可以找別人去……」

  李心怡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笑了笑。「不，那是我的工作，我去。」

  「你不用太勉強。」

  「一點也不勉強，我真的沒關係，而且我也已經告訴在台灣的好朋友說要回去了，不能黃牛的，不然我會被她罵到耳朵長繭，好了，我要工作了。」

  把來串門子的大總裁給送出去後，李心怡輕嘆了口氣。她知道紹凡哥是擔心她，不過，她真的沒有關係，畢竟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她為自己倒了杯茶，然後走向窗戶，看著窗外的天空，很藍很漂亮，台灣現在的天空，是否也如此？

  叩叩叩。

  楊士賢敲著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沒有回應，但秘書又說總經理在裡面，他只好直接開門進去，座位上沒人，人站在窗戶邊怞煙，陷入沉思。

  「廷儒，你一個人在那邊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難道阿姨又安排你去相親了？你就快點交個女朋友，這樣阿姨就不會煩你了。」

  「那種事隨緣就好。」紀廷儒淡淡的吐了口煙。

  「咳，廷儒，你煙怞太兇了。」不怞煙的楊士賢，被二手菸嗆了下。

  「今天的天氣真好。」

  「什麼？」

  「我覺得今天的天氣很好。」

  楊士賢看了眼窗外。「是還不錯。」

  紀廷

  ..

  儒轉過身，把煙捻熄在桌上的菸灰缸里。「找我有事？」

  「是美國JMI剛剛傳來的簽約資料，你看一下，對方很慎重，聽說總裁的妹妹將親自來台灣，這是筆大訂單，如果可以長期合作就更好了。」

  「嗯，放著吧，我待會兒再看。」

  楊士賢將數據放到桌上，但沒有馬上離開。

  紀廷儒看到表哥一臉還有話要說的樣子，問道：「怎麼，還有事？」

  「是有事，不過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知道。」

  「既然你已經起了個頭，就把話說完。」他想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因此他也沒有打算很專心聽，拿起桌上的公文開始看。

  楊士賢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說了。「聽說心怡最近要回來台灣。」

  他翻閱公文的手頓了下，許久，才出聲應道：「是嗎？」

  「廷儒，你想和她見面嗎？」

  「見面？」紀廷儒淡笑。「應該沒有那個必要吧。」

  覺得表弟這種說法並不是直接拒絕，因此他繼續說：「其實就當作是老朋友回來台灣，見個面也無妨。」

  「老朋友？」他和心怡能算是老朋友嗎？

  「她一去就是六年，誰知道這次回來後，是不是從此就不會再回來了。」聽說心怡的母親和一間小公司的老闆再婚，日子過得還不錯，還替她外公外婆辦了移民到美國養老。

  紀廷儒沒有太多表情，但那雙緊斂的濃眉，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我和李心怡早在六年前就沒有關係了，她回來，或者以後是不是不回來了，都和我沒有關係。」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算了。」本來他還想當個和事佬，不過既然表弟不願意和心怡見面，他也不能勉強。因此楊士賢不再多說什麼，走了出去。

  莫名感到煩躁，紀廷儒想怞煙，卻發現煙盒裡已經沒有煙了，氣得他用力捶了桌子一下。

  只不過是聽到她要回來，他幹麼這麼混亂？

  一切早在六年前都結束了，而且還是她自己要求的。

  晚上八點多，沈秀琴端了一盤水果到客廳，正巧兒子回來。

  「廷儒，你回來了，吃晚餐了嗎？」

  「吃過了。」紀廷儒穿過客廳，直接往樓上的房間走去。

  「廷儒，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母親。「怎麼，有事？」

  「你不要每次下班回來，就窩到房間，這裡又不是飯店，你可以和我跟爸爸聊聊天啊。」沈秀琴說著。

  「聊什麼？」

  「聊……什麼都可以聊啊。」

  「我很累，我想上樓休息。」他不是故意要對父母親冷淡，而是今天晚上他真的感到有些疲累。

  「兒子說累，你就讓他上去休息嘛。」紀展榮幫兒子說話。

  「可是我有話想跟他說……」

  「媽，你是不是又想幫我安排相親？那等你安排好了，再告訴我時間地點就行了。」

  「現在還有哪家的千金願意和你相親！」聽到兒子提起相親的事，沈秀琴就有氣，「你說，你是不是故意這麼做的？」

  當年兒子突然在畢業前和胖妹分手，之後去當兵，退伍之後便一直忙於工作，還說暫時不想交女朋友，她也就順著兒子，想說也許他自己會交新女友，但幾年過去了，兒子永遠都是工作排第一，逼得她不得不替他安排相親。

  結果，替他安排家世好的千金相親，他沒有說不喜歡人家，但就是完全沒有反應，就算女方主動打電話給他，他也不理會，也因此，她不知道接過多少抱怨的電話，還說沒有心要相親，就不要耍人家。

  她怎麼可能會耍人，她是真的想要替兒子介紹女朋友，哪知道兒子會用這種消極的方法拒絕，讓她無法也不想再替他安排相親了。

  「是不是故意的有差嗎？反正你要我相親，我就去相親。」

  沈秀琴看著兒子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了。「廷儒，你會不會是像之前和你相親的廖家小姐說的那樣，因為被胖妹給甩了，得了什麼戀愛創傷症候群，所以才完全不想再交女朋友？」

  老實說，這幾年來，兒子的個性變了很多，一向盛氣凌人的鋒芒減去不少，變得沉穩，但也變得沉默，完全不像以前和胖妹交往時的神采飛揚，

  讓她不禁有點擔心，再這樣下去，兒子該不會一輩子不婚吧？

  「戀愛創傷症候群？」紀廷儒真的覺得很好笑。「說不定喔……總之，你不再替我安排相親就好了。」說完，他直接往二樓走去。

  沈秀琴擔心的望著兒子的背影。「老公，兒子該不會真的得了那個什麼戀愛創傷症候群吧？」

  「這個……這個我怎麼會知道。」紀展榮曾問過兒子這個問題，但沒有得到答案。「不過以前我就跟你說過，兒子喜歡誰就讓他去喜歡誰，我覺得心怡不錯呀，身材是胖了點沒錯，但那孩子單純又可愛，你不該逼他們分手的。」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兒子早就和胖妹分手了。」

  「那麼你擔心也沒有用。別管了，也許有天他想通了，自然就會交女朋友。」

  紀廷儒洗好澡，拿著公文包，走進書房。

  這幾年，父親幾乎已經不管公司的事了，只是個掛名董事長，公司的責任全都壓在他身上，他絕不允許再發生多年前那樣的財務危機。

  他看著公文，想起母親剛剛說的戀愛創傷症侯群，忍不住大笑幾聲。他只不過是暫時不想談戀愛，這樣也是病？

  其實他會刻意這麼做，不全然只是為了讓母親自動放棄為他安排相親，那些矯柔造作的千金也讓他難以忍受，他更受不了那強烈難聞的香水味，不像心怡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甜美的馨香……

  想起這個名字，他的心頓時一沉。

  說來好笑，他和心怡因為他的特殊能力而分手，結果，他們一分手，他的特殊能力也就消失了，何時消失的他不是很確定，只是等他發現時，他眼裡所見到的，就跟大家一樣。

  分手，對他來說真的很不好受，首先就是習慣問題，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快二十年，想起她說謝謝他一直陪著她，她不也是一直陪在他身邊？

  本來他以為那種難受的感覺，過陣子就會好了，畢竟要戒掉二十年來的習慣，不是件簡單的事，但是直到現在，他心裡那股難受依舊存在，雖沒有剛分手時那麼強烈，但一直存在著。

  消失不了的感覺，讓他明白，他遠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更喜歡她。

  不過現在再去探究他喜歡的到底是那個不存在的美女，還是李心怡本人，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和心怡分手後，他逼自己不去想她的事，當然也不想知道關於她的事，結果沒想到表哥居然會和心怡的大學好友羅晴交往，因此就算他不想聽關於她的消息，偶爾還是會傳進他耳里，所以他知道她媽咪再婚後，把台灣的外公外婆也過去，也知道她去念研究所……

  紀廷儒輕嘆了口氣。今天表哥突然又提起心怡，才讓他又想起許多以前的事，但他們已經結束了。

  他低下頭，努力將注意力放回公事上，他看著和JMI公司的合約書，看到上面的名字——蜜雪兒.\n李，聽說JMI的創辦人李德是香港移民，白手起家，想必女兒的能力應該也不錯，聽說她是一個人來簽約的。

  仔細確認過合約書沒有問題，他接著處理下一份文件。

  香港國際機場

  李心怡要在這裡轉機回台灣，而同行的李紹凡和助理茱蒂則是要轉往上海，去見大陸一些高級官員，為JMI即將在大陸設廠打通關，接著三人會在台灣會合後，再一起回美國。

  李紹凡看著她。「心怡，我再問你一次，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其實可以等我結束上海的行程，再去簽約就行了。」

  「不用了，我真的沒有關係，這只是例行的工作而已。」李心怡甜笑著。紹凡哥真是愛躁心，問了不下十次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只能相信你了，不過，如果有什麼問題，你要馬上打電話給我，我會立刻到台灣找你。」

  「好，我知道了，那麼紹凡哥、茱蒂，我們五天後見了。」

  李紹凡看著她拉著皮箱往前走，神情依舊擔憂。

  「既然你這麼擔心蜜雪兒，當時你就該換個負責人，或者延後幾天，由你自己飛到台灣簽約。」茱蒂說著。

  「不，還是讓她去吧，她總得面對過去，不把過去徹底忘了，她很難接受其它人的追求，就讓

  她好好整理自己以往的戀情吧。」李紹凡說著。

  之前公司想從亞洲國家購買質量好、價格低的節能衛浴用品，調查之後，發現台灣的飛洋公司質量最好，和歐洲國家也有合作，因為心怡在台灣長大，對台灣比較熟悉，便決定交給她負責，想說還可以讓她回去看看，當時她的表情有點怪異，一問之下，原來飛洋公司的總經理就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前男友，兩人交往了快二十年。

  快二十年？好驚人的數字，他從來沒有和女人交往超過兩年，但他們卻在一起快二十年了。

  這段感情一定很深刻，他猜她到現在一直拒絕別人的追求，原因應該和這一段戀情有關。

  「萬一她沒有整理好，而是和前男友舊情復燃，你要怎麼辦？」

  「你在說什麼？」

  「我親愛的總裁，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喜歡你的繼妹，不是像哥哥喜歡妹妹的那種喜歡，對吧？」茱蒂說著。

  「這樣也能被你看出來。」李紹凡乾笑。

  「太明顯了。」

  「是嗎？那為什麼有人會看不出來，還一直以為我在開玩笑？」他沒有否認自己喜歡心怡。

  一開始他只是把心怡當妹妹，覺得她是個溫柔可愛的胖妹妹，和她在一起，心情便會覺得輕鬆愉快，直到兩年前他和女友分手，她很貼心的安慰他，讓他更加喜歡她，當然，這兩年來，她也愈變愈漂亮。

  不過他也知道她一直只把他當哥哥，而且，她的心裡對前一段戀情還沒有完全忘懷，畢竟二十年的時間實在太長了，要忘記沒那麼容易，表面上看似結束，但其實並沒有，因此她必須去面對，才可以真正結束，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把案子交給別人，還是由她負責。

  不過他這麼做也有點冒險，就像茱蒂說的，她有可能會和前男友複合，不過要真是這樣，他會祝福她的，至少她不會再望著天空發呆了。

  「如果心怡真的和前男友複合，那也是我的命。」

  「這樣好了，萬一蜜雪兒和前男友複合，到時候我再好好安慰你，要我怎麼安慰你都行喔！」

  李紹凡對這突然掉下來的桃花，只能面露苦笑。

  「好了，別鬧了，我們走了。」

  他回頭又看了眼李心怡離去的方向，然後前往到上海的登機門。

  最後結果會是怎樣，五天後就知道了。

  如果心怡依舊單身回紐約，那麼這次他會認真的向她告白。

  一切就交給老天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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