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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1:46:55 作者: 一個小方塊
宋若側了側身,說話時熱氣打在了她的耳朵上,低聲道:「傷口大概要養上幾個月才能好全,不過不是很疼,只是看著嚇人罷了。」
剛才還想著要對方心疼心疼的人,又倏然捨不得了。
連她皺個眉頭都捨不得。
李言兮知道她疼,也知道就算疼也不會同她說。
更知道宋若也會為趙七的死難受,只是強撐著罷了。
那聲似有若無的嘆息就如同幾月前,在雅安的時候,宋若站在齊膝深的積雪中,站在王氏兄弟的墓前,沉默的那片刻。
密司局的掌權人只有這樣堅如磐石,才能好好走下去。
宋若愈是這樣卻愈讓她心疼,有時候她覺得宋若身上的擔子太重了
就像深冬的積雪壓在枝頭,她害怕某一天,雪把枝頭給壓垮了。
甬道走到了盡頭,書房明亮寬闊,正燒著碳盆。
她轉動了書架上的青花瓷器,密道緩緩合上。
李言兮取下身上的斗篷,輕輕捂在了宋若身上,攙著她走出了書房。
兩人穿過長廊,來到了宋若的臥房。
這還是李言兮第一次來宋若的臥房,裡面陳列了許多書,都是些詩詞名作。
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是一名撐頭閉眸的女子,女子面前的八仙桌擺著喝空了的酒杯。
李言兮不由地多看了幾眼這幅畫作。
偏頭便與宋若的視線對上,對方眼神閃爍,彆扭地移開視線。
七日後,宋若已經能下床自如地行走了,身上的傷好了許多。
這兩日京都人心惶惶,當今太傅在民間聲望很好,一時許多人竟接受不了太傅私通敵國。
哪怕京城最為熱鬧的檔口皇上命人張貼了一些林忠的罪證,許多人還是覺得事有蹊蹺,林太傅應該是受人陷害。
直到林忠上斷頭台那日,醜態畢露,當街咒罵大宋,民心才安定下來。
那些原本來哭街,替太傅鳴不平的百姓見狀撿起來街上的蔬菜瓜果往他頭上扔。
這林太傅長久以來受盡愛戴,一時入獄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知道自己氣數已盡,這才咒罵泄憤。
斷頭刀落下之前留下來一句,「吾以吾命向天神祈禱,大宋終亡,大宋終亡……」
林忠犯得是滿門抄斬的大罪,皇上仁善,將有嫌疑的人扣押,其餘人通通流放東海,沒要他們的命。
宋若身上的傷好了些的時候,李言兮這才放心出門走走。
正月十五,她趁機帶著春桃去給趙七上墳,見一野墳,春桃問她是這何人,她回答說是一故人。
李言兮想若是趙七在天有靈,應該挺想看看春桃。
上完墳後,李言兮帶著春桃從西郊回京,到達東街時,看到了被流放的一行女眷。
其中便有李落雲。
李言兮止步看向她,問身後的春桃:「爹沒有向皇上求情?」
春桃搖搖頭,「按照老爺的性子,沒斬斷同她的關係算好的了。」
有衛兵攔著她們一行女眷,李言兮上前遞了幾兩銀子,想同李落雲說些話。
衛兵不收銀子,李言兮便作罷,轉身欲走的時候這才注意在旁站著的蓉煙。
她活像一夜老了十歲,臉上淚痕縱橫,捧著一堆東西在手望著人堆里的李落雲。
李落雲站在人堆里朝蓉煙揮了揮手。
隨後她笑了。
那一瞬間李言兮驀然意識到了李落雲也是重生的,她在自救。
她終於不用再在兩年後病死。
那麼那本《西洲曲》是撰寫的呢?
想必李落雲是嫁過去後才重生的,否則這一世不會再嫁給林塵。
已經嫁入林府了,處處受限,便不可能寫出這本藉此說彼的書來。
李言兮本能地覺得事有蹊蹺,原本要走的腳步停了下來,她須得問個清楚。
宋若擔心她出門遇到危險,給了她一枚長公主府的令牌,她怕惹人注意本不打算使用。
她今個穿得素淨,再加上蓉煙情緒不好,心都放在李落雲身上,竟沒有注意到她。
李言兮重新轉身隨著衛兵們走了一段,快到東門時,這才亮出令牌。
蓉煙被落在身後,離得她較遠,整個人都是愣神的狀態,便沒有注意到她。
李言兮旁側的衛兵愣了愣,要行禮被她攔下,只小心翼翼說了句,「見過公主殿下。」
聞言李言兮也愣了,想來是宋若將自己的令牌給了她。
她原來以為只是府中的令牌,就像丞相府的府令一樣,可以嚇退那些不長眼的紈絝子弟。
李言兮認下了這聲殿下,低聲道:「我要進去看看。」
衛兵當即放行,沒再攔著她。
她要是去找李落雲,定會被蓉煙發現,到時候李承鉉得知自己不在白龍寺祛邪,麻煩就來了。
雖說蓉煙因為李落雲要被流放的事情大抵要消沉好一陣子,可是她不能掉以輕心。
蓉煙二胎流產之時也消沉了許久,卻絲毫不耽誤她誣陷春桃偷了東西。
正要差春桃去街口買一個面具,卻發現蓉煙已經暈了過去。
身邊的小丫頭將她攙著往回走。
在一行眼睛裡寫滿慌張憂愁的女眷里,李言兮找到了李落雲。
她塗著很艷的胭脂,就像當初在丞相府上一樣。
李言兮溫聲問她,「《西洲曲》可是你編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