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2023-09-08 01:46:55 作者: 一個小方塊
燭光照在了石門複雜的紋路上。
形狀各異的石塊擺在了一起,宋若重新排列了它們的順序。
石門緩緩打開,幾名提著利劍的兵卒將長劍對準了她們,在看清楚來人後,收了劍,恭恭敬敬地行禮:「殿下。」
宋若點了一下頭。
踏入石門後,一股腐朽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乾涸的血液味與潮濕發霉牆壁的氣息混合。
李言兮蹙了蹙眉,接著聽到了許多嚎叫聲,求饒的,半死不活哀怨著的,嘴裡罵嚷的,全都痛苦萬分。
她曾去過牢獄,但是刑部的牢獄沒有慘叫聲,也沒有這麼濃的血腥味。
兩側的監牢里,犯人被捆在木架上,每個牢獄都站著兩個審訊人正對犯人進行審訊,牆面上掛著各式殘酷的刑具。
當又一次慘叫聲傳來的時候,宋若才像意識到了什麼,上手捂住了李言兮的耳朵:「別怕。」
她太習慣這裡了,習慣了難聞的血腥味,習慣了犯人的慘叫聲,所以才反應過來這一切常人是不可能適應的。
但其實李言兮並不是什麼心軟之人,她對這些慘叫的人並不憐憫,這些人是大宋的危害。
她知道剷除他們才能護住百姓,眼線被發覺的歸宿就是如此,大宋派去敵國的眼線一經發現也會是這樣的下場。
雖說如此,她還是任由宋若捂住自己的耳朵,耳根子清靜一點總是好的。
冰涼綿軟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因為捂得很嚴,外界的聲音小了許多。
察覺到宋若對自己的擔憂,李言兮為了寬慰她,側首同她說:「好在我聽了你的,喝了幾杯桃花釀壯膽。」
宋若垂下眼睫同她對視,嗯了一聲。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能看清楚銀質面具上彩漆的不平整,近到那耳垂上針尖般大小的硃砂痣讓李言兮生出咬上一口的衝動。
血液里驀然生出撕咬感,李言兮覺得心臟一疼,接著所有想法雲散風流。
宋若仍舊捂著她的耳朵,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她攸忽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一件事。
她曾在宮中度過五個除夕,每次過年都是同宋若、皇上還有凌夫人一起。
除夕夜放鞭炮的時候,宋若哪怕害怕得要死,但卻還是會在鞭炮響起的時候跑過來捂住她的耳朵。
殿外是簌簌白雪,殿內紅泥小火爐伴著溫暖的火光,四人會圍在火爐旁喝酒。
說來好笑,在這個表面的安定破滅之前,李言兮一直覺得這大概會是她這輩子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
有好幾次,她都覺得進到那個殿內,遣退所有下人後,他們就像濟濟一堂的平常人家。
有一年除夕,皇上沒留神喝多了,當著她和宋若的面耍起了酒瘋,抱住凌夫人哼哼唧唧:「顧連召,你知道今早那些老臣同我說什麼嗎?他們說朕與你八字不合,這群老東西為了讓朕納妃,什麼都說得出來。」
凌夫人捂住了他的嘴,「陛下,你喝醉了。」
陛下咬了他一口,哼聲道:「床上床下兩個樣,憑什麼床上叫得了你的名字,下了床就叫不得。」
李言兮默默上手捂住宋若的耳朵。
凌夫人微咳一聲,「昭和還在這,不要胡說。」
皇上沉默了許久,吸了吸鼻子:「我是不是讓你受委屈了啊,你若是想……」
凌夫人抿了抿唇,截斷了他的話,「陛下,文武百官之所以能容下妾,是希望有朝一日妾能誕下皇嗣。」
皇上的眸子暗了暗,「那朕封你做皇后,好不好?」
凌夫人上前扶住喝醉了的皇上,向李言兮示意告辭,對懷裡人哄道:「陛下,文武百官不會允的,妾也不想要皇后之位,妾只要待在陛下身邊就知足了。」
皇上迷迷糊糊將凌夫人摟住,「我不怕他們。」
凌夫人將他攙扶著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陛下要真是愧疚,就讓妾好好伺候一番便是。」
在過道走了一段時間後,李言兮同宋若停在一處監牢前。
監牢里只有一個審訊人,手上拿著燒紅了的烙鐵。
透過木頭的隔離柵空隙,李言兮可以看到被綁在木架上的女子,她一襲竹青色長裙染滿血跡,渾身傷痕累累,嘴裡堵著封口布。
那張原本絕色艷麗的臉布滿了恐怖的漆黑烙痕。
牆上掛滿泛著冷光的器具,讓人心底發寒,還有一口慣著燒得正旺的火盆。
爐火上面擺著許多被燒得通紅的烙鐵。
李言兮進去的時候,那審訊人正在進行烙刑。
「我再問一遍,你與南疆是什麼關係?為何與南疆有所衝突?為何會與南疆的眼線有所接觸?」
牢獄的木欄門被打開,發出悶響,審訊人停下了手中動作,放下烙鐵,回首恭敬行禮。
走近了看,李言兮不禁倒吸了口氣。
女子渾身上下布滿傷痕,猶如爬滿蛆蟲,竹青色的衣裳原本最是鮮艷動人,卻被血跡染成暗紅,手腳因為疼痛而痙攣著。
那張一瞥一笑傾國傾城的臉,因為燙傷而顯得恐怖扭曲。
繞是有心理準備,李言兮看到這副場景還沒忍住後退一步,臉色白了白。
宋若在她身後吩咐道:「嚴六,退下。」
嚴六聽令撤下。
李言兮上前,溫聲道:「你看著不像是大宋的人,倒像是南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