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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1:46:55 作者: 一個小方塊
花朵的淡香同香火氣交織在一起。
今日幾乎沒有香客,大多都擁著聖上去了大理寺。
馬車停下,宋若先一步下了馬車,待李言兮掀開車輿帘子的時候,宋若朝她伸出了一隻手,意在攙她下來。
這事原本應當是春桃的活計,只是她今日看春桃想湊祈福的熱鬧,便沒有捎上她,放她去了。
要是普通人,被長公主這麼伺候大抵會嚇得腿軟,但是她同旁人不同。
上輩子她每隔段時間總要出宮透口氣,回來時,宋若總會在南門候著,像是在等她歸家。
馬車停下來時,便有丫鬟上前攙她下來,宋若便守在自己打的牆洞旁,眼巴巴看著她。
不知宋若等了她多少遍,又看了多少次,這才學會了過去攙她。
之後每次見她回來,宋若便笑逐顏開地上前朝她伸出手,然後依葫蘆畫瓢地攙她下馬車。
——雖說最開始的幾回,兩人總會在地上摔作一團。
李言兮看著宋若伸出的手出了神,漂亮纖細,筆直修長,同上輩子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她即將覆上宋若掌心的時候,某一剎那,忽然生出了一種感覺,她好像回到了上一世,朱紅宮牆下,無論是天寒地凍還是赤日炎炎,她總能看到宋若在等她。
毫無緣由的,她心裡攸忽響起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同她說:她一直在等你。
清醒著的宋若很輕易便將她攙了下來。
下了馬車後,李言兮自然地鬆開了手,可是那個藏在心底的聲音並沒有徹底消散。
從此她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白龍寺位於山頂,山體直插雲霄,朝前看,能凝望到紫禁城。
李言兮想著這美好的景致大致也是為何只是新寺,香火卻不錯的緣故之一。
白龍寺前擺著兩座石獅子,左面是焚香爐,右面有棵菩提樹,菩提樹枝葉茂盛,上面掛著許多由紅絛繩繫著的木牌。
這是大理寺不曾有的景觀。
許是喝了一些酒,李言兮有閒情雅致問問:「這可是姻緣樹?」
離得近了,便能看清楚木牌上寫著什麼,並不是諸如求月老牽個好煙緣之類,而是一個個人名。
宋若跟在她身後,低聲道:「這樹叫苦情樹,同姻緣樹不同。聽說把自己傾心之人的名字寫在木牌上,用絲絛掛上去,之後自己傾心之人也會傾慕自己。」
李言兮心道自己要是早知道有這樣一棵樹在,怕是已經掛了好幾個秦知的名字了。
她彎了彎唇,一派溫和,「苦情樹,這名字取得好,無情不似多情苦,傾心一人可不就是苦情嗎?」
宋若沉默了片刻,「該去法司了。」
入了寺廟內,她又道:「其實傾慕一人雖苦,卻也是甜的。」
「你怎知?」李言兮溫聲問道,心裡長出了許多尖針。
她知道自己應當即刻制止這個話題,對宋若的敵意和妒忌已經爬上心間。
她強行壓抑住的對秦知的情感正在探出頭來。
宋若擁有著她追尋了一輩子都沒有得到的東西,未嘗苦楚,卻在這裡告訴她傾心一人是甜的。
她等著宋若回答,卻不知為何對方掃了自己一眼,支支吾吾道:「我……話本裡面看的。」
許是這個回答太過幼稚可笑,李言兮心裡的尖針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終她朝宋若溫和一笑:「長公主還看話本子?」
宋若繃緊了身子:「也……也不常看。」
頭上燙著六個戎疤的年長和尚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廂房。
這間廂房看著普通,卻大有乾坤,牆上嵌著一個小型仙鶴石雕,宋若上前按了一下它的眼珠。
再是移動了一下書架上的佛經,嘩啦一聲牆壁裂開,就如同上次在公主府的書房一樣,露出一個甬道來。
這一次宋若抬手,在進甬道前先一步牽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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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李白《客中行》
若耶溪傍採蓮女,笑隔荷花共人語。——李白《採蓮曲》
夜熱依然午熱同,開門小立月明中。——楊萬里《夏夜追涼》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晏殊《春恨》
第17章 地牢
這個甬道同書司的相比更為深幽,也相對較為寬闊,可供幾人走過,想來是為了方便羈押犯人。
兩側岩壁之上掛著一盞盞青燈,攏在殷紅宣紙下發出微弱的光。
同上次在書司的狹窄漆黑不同,兵司的甬道有淡淡的燭光,卻陰沉幽暗,像是有劊子手在你脖子上懸著一把鋼刀。
莫名讓人心生壓抑。
越往下走,就越顯得冷寂,岩壁是潮濕的,有水從洞頂滴落到地面。
水滴聲在這種環境下放大了數倍。
好在李言兮的手被宋若牽著,手心的溫軟讓她很快變得鎮靜從容。
宋若輕聲開口:「我第一次來這時,差點被這的青燈嚇哭,還失手揍了兄長一拳,你可比我鎮定多了。」
李言兮仔細想了想那個畫面,沒忍住笑了,盤踞在心頭的壓抑散了開來。
甬道盡頭是一個石門,宋若一手牽著她,一手向前撥弄石門上的石塊。
李言兮抬起空著的那隻手提過一盞旁側壁上的青燈,將燈盞湊到了宋若面前,視線立馬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