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2023-09-08 01:46:55 作者: 一個小方塊
    第5章 疑點

    梳好妝後,李言兮便坐在院裡曬太陽。

    初春的陽光灑在她身上,給她罩上了一層淡光,看起來多了些生氣。

    她一邊閉著眼睛小憩,一邊回想著上輩子敵軍破城的那一日,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線索。

    畢竟短短几年將繁榮昌盛的大宋架空,京城之內的細作絕對不僅一個。

    她不能就在這裡坐以待斃。

    可是那一日太亂,兵臨城下的消息快得就像一把斷頭刀,毫無預兆就砸了下來,以至於李言兮根本沒有留心觀察京中的情況。

    她強迫自己一遍遍去回想,好發掘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一日,她陪著宋若在御花園裡玩,後宮裡忽然傳來凌夫人失蹤的消息。

    發現凌夫人失蹤後,皇上面沉如水,差遣宮人去找,自己也慌亂尋找。

    後來,秦老將軍急匆匆入了宮,捎來京城北牆被人攻陷的消息,也捎來凌夫人是叛軍的消息。

    敵軍入京後瘋狂屠殺百姓,已經快靠近紫禁城了。

    那個時候,她正在同宋若一起放紙鳶,消息傳來時,紙鳶的線猛地一斷。

    要不是說這些話的人是秦老將軍,她根本不敢相信。

    邊關從沒傳過要打仗的消息,南疆、流火都與宋國相安無事。

    為何驀然來了一批敵軍?

    守在宋國周邊的三十六座城池固若金湯,為何會這麼輕易地被攻陷?

    那位待人溫和,性格明朗如星的凌夫人,為何會是叛軍?

    皇上固執地向北走,集結京中兵銳,要決一死戰。

    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螳臂當車。

    秦老將軍在皇上面前跪下都沒能攔住他,那位上位後就讓大宋煥然一新的帝王,在百姓的啼哭聲中輕輕開口:「孤要同孤的京城,孤的百姓死在一起。」

    最終秦老將軍派人護送她和宋若往南牆走,沿途屍山血海,她們在親衛的護送下,在混亂中堪堪保住了性命。

    沿途的記憶清晰而混沌,她記得在眾多百姓逃亡時,有一個店肆緩緩關上了門面。

    只不過那只是在她餘光里一掠而過的場景,血腥味衝擊了大腦,屠殺和嚎叫把細枝末節給模糊化了。

    她目睹幾歲孩童坐在街道上,守著母親的屍體哭泣,被一箭射穿腦袋。

    鮮血的味道濃得讓人想乾嘔。

    再是身上帶傷,輕甲滲血的親衛說南牆也闖進來一大批敵軍。

    宋若害怕地拉住了她的手,李言兮溫聲安撫,然後下達命令,讓親衛護送他們到達北牆。

    倘若一定要死,那不如讓宋若同她的兄長死在一起。

    到了北牆後,城牆下屍野遍地,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城門大開,敵軍的千軍萬馬浩浩蕩蕩,淹沒在視線範圍外。

    在敵軍的戰馬上,她看見了『凌夫人』,他手持虎符,號令千軍萬馬,就像玩弄螞蟻一般,一次又一次派遣少數兵馬進來。

    就連李言兮都沒有發現,這位凌夫人居然是位男子。

    她在宮中生活了五年,這位凌夫人偶爾還會來逗逗宋若。

    大宋後宮虧空,除了這位凌夫人,新皇再沒有納過別的女人。

    有一段時間,文武百官幾乎每日都要上諫一回,說為了大宋基業,請皇上開枝散葉。

    可新皇廣收義士,虛心納諫,卻從不在這件事上妥協,國家一日比一日要好,滿朝文武也漸漸消停了。

    他們怕再逼下去,新皇會立個旁支做太子。

    都知道新皇是這麼個渾不吝的人。

    部分朝臣把希望寄托在凌夫人身上,希望她儘快懷上龍種。

    文武大臣們絕對沒有想到,他們寄託著希望的凌夫人是個徹徹底底的男子。

    還是敵國的皇子將軍,是個被派遣到這裡六年之久的細作。

    十幾仞高的城牆之上,放哨點最高處,皇上渾身鮮血,一手執劍,他四周躺著幾個敵國士兵的屍體。

    汩汩的鮮血順著九五之尊的龍袍緩緩滴下,手中緊握的劍也在不斷滴血。

    他滿眼沉靜,似是想明白了什麼。

    他所有的疑慮全是真的,京中百官、軍中將領,許多都是敵國的棋子。

    這些年,他不斷想除掉這些人,可是那些人就像蜿蜒攀爬著的毒蛇,如何都斬不乾淨。

    原來……

    原來最毒的那一條就在自己身邊啊。

    他垂眸向下看,城牆下面,那個平日裡將他壓在身下,溫柔至極的人正身著軍甲,神情陰冷。

    風裡帶著煙沙和血腥味,李言兮看見新皇拿劍的手顫了顫,雙眼發紅,城牆下那個冷酷得和凌夫人一點也不像的男人又派了一隊兵馬進去屠城,這才微微抬頭。

    啪嗒一聲,皇上受傷的手沒能拿穩劍,劍墜到了地上。

    李言兮拉住情緒崩潰,要衝上去的傻宋若,緩緩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讓宋若同她兄長死在一起,於她而言,實在是太殘忍了。

    城牆之下,那手拿虎符,神情冰冷陰晦的細作啞聲道:「你若投降,本王尚可放你一條生路。」

    皇上垂眸定定瞧著他,掀了掀唇,從高牆上一躍而下。

    那一日,不過深秋,卻開始下起了那年冬天第一場雪。

    心懷黎民的帝王一襲龍袍,渾身鮮血地躺在城牆下,骨斷筋折,血腦四濺。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