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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1:24:37 作者: 風雪添酒
沈瑰意沒點頭,但表情明顯在說她就是這麼以為的。
雖然以往沈玄默也不至於干出這種出爾反爾的缺德事,但他對於接待母親這種事從來沒什麼耐心。
至少明面上如此。
元以言跑到機場接機的次數都比沈玄默多。
沈瑰意瞄了眼旁邊的顧白衣,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才露出瞭然的神色:「我說你怎麼突然有這個耐心了。」
有顧白衣陪著,讓他坐在廁所門口發呆說不定都不會覺得難以忍受。
沈玄默看了母親一眼,沒有接這茬,順手幫母親提起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
沈瑰意則轉頭跟同行的助理和下屬囑咐了幾句,讓他們先自己回酒店休息。下午這半天算是給他們放個短假,隔天開始就要忙碌起來了。
這會兒已經過了飯點,飛機上有飛機餐,不過沈瑰意並不喜歡在飛機上吃東西,只在登機前吃了些點心墊了下肚子。
沈玄默知道她這個習慣,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途中找了家餐廳。
過了飯點,店裡位置只坐了一半,但也沒有那麼冷清。
他們挑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座位旁邊用木欄杆和乾花隔開,形成了一個半開放的小包間,環境還算雅致。
沈玄默是食物的要求一向不高,不算難以入口就行。
所以當他坐下來之後,直接將菜單推到對面的時候,沈瑰意也沒有覺得奇怪。
沈玄默跟服務員又要了一份菜單,放到顧白衣的面前,卻是陪著他一起看,偶爾說一句「這個不好吃不要」或者是「點這個」。
他們討論的聲音不大,但也沒有刻意壓著,顧白衣還給沈瑰意推薦了幾道菜。
沈瑰意都忘了看菜單,抬頭看了沈玄默和顧白衣好幾眼,面色越發的古怪。
前面一桌也坐著人,是幾對中年夫妻聚餐,桌上說的都是一些家庭瑣事,從前段時間開車剮蹭聊到自家小孩考試不爭氣,又說到下次去哪裡旅遊。
熱菜升騰起淡淡的煙氣,一眼看過去充滿了煙火氣。
連帶著離得不遠的沈玄默好像也被同化了——
不像是過去那樣,即便坐在最僻靜的角落,也總帶著一股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那些尋常人家最平常瑣碎的小事放在沈玄默身上,曾經也是充斥著違和感的。
他曾無形地排斥著一切。
沈玄默覺察到母親怪異的視線,抬頭看了她一眼:「媽你點好了?」
沈瑰意收回了視線,隨手勾了幾道菜:「就這些吧。」
一頓飯吃得平平常常,不知不覺間還聊了幾句瑣事,任誰看了也想不到他們當中有人幾個月前還斗得水火不容。
直到上最後一道菜的時候,新來的服務生毛手毛腳,迎面跟上菜的人撞了一下,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撞到桌角上。
顧白衣順手拉了一把,服務生勉強站住了,托盤上端著的果汁卻撒了一地。
服務生臉色一白,連連鞠躬道歉。
顧白衣接過沈玄默遞來的紙巾,一邊擦了擦手上被潑到的果汁,一邊無奈地朝服務生搖了搖頭:「沒事。你還是趕緊找拖把來打掃一下吧。」
服務生連忙點頭,轉頭去找打掃工具。
好在果汁沒有撒到衣服上,顧白衣把手上還在往下低的汁液擦乾,然後起身去洗手間洗手。
沈家母子倆自然是坐在座位上等著。
前一桌的客人早就提前一步吃完離開,二樓除了忙著拖地的服務生,就只剩下他們這一桌了。
沒了說話的聲音,一時之間顯得有些過於寂靜。
沈瑰意無意間轉頭,才發現外面又下起了雨。
「你最近還會做噩夢嗎?」沈瑰意驀地問了一句。
她隔著玻璃看外面的雨,視線並沒有落到沈玄默身上。
但沈玄默知道她是在問自己。
沈玄默頓了頓,才答道:「沒有了。」
他仍舊不喜歡雷雨天氣,更多的是討厭夏日的陣雨之前空氣中那沉悶又黏膩的感覺。
但過去那些時不時糾纏著他的舊時記憶,已經很少再入他的夢境了。
直至母親忽然間問起,他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沈瑰意問他:「你現在還會在意那些事嗎?」
沈玄默說:「人總要往前看的。」
沈瑰意那一聲「對不起」在脫口而出之前,又被壓回了喉嚨底。
這些年她都沒有跟沈玄默開誠布公地好好談過。
因為他們都不是喜歡向他人剖白自己的人。
更因為沒有什麼意義。
自從綁架案之後,沈瑰意有一段時間管沈玄默管得很嚴,嚴到他的所有行跡都要掌控在手中的程度。
後來是游教授拉著她一起去看心理醫生,很多事情他們連對著心理醫生也無法吐露,只能歸結於普通的叛逆期親子關係。
那之後只能算是有所緩和。
沈玄默一聲不吭地跑到寧城的時候,沈瑰意其實能提前阻止,但最終還是默許了。
那些年裡,其實她心底也總覺得對兒子有所虧欠。
但她又很清醒地知道,即便再重來一次,她也沒有辦法避免沈玄默的心結。
坦白地說,她有一段時間是真的在害怕自己的兒子。怕他控制不住越過那條線,然後將身邊的人都拖進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