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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1:24:37 作者: 風雪添酒
    在這一點上,他倒是能夠理解沈玄默的父母。

    尤其是在這個法律條文相對嚴苛的世界。

    謀奪他人生命這件事,沒有應不應該的區分。

    即便是顧白衣前世,生死也並非是可以隨意玩弄的東西。

    人生之重,無非生死二字。

    一旦開了那個口子,便比旁人更容易步入歧途,走向沉淪泥沼。

    最好是不要越過這個底線。

    乾乾淨淨的路,總是走得更輕鬆一些。

    沈玄默手上沒有真正沾過血,更沒有牽連過無辜之人,自然不必苛責。

    至於骨子裡壓抑的那些天性……

    顧白衣停頓了片刻,又驀地問道:「你喜歡殺人嗎?」

    說完又覺得這個說法太過於直白了,他又換了個問題:「他人的鮮血與生命在你手上流逝的感覺,你期待嗎?喜歡嗎?」

    沈玄默:「……」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他看出來顧白衣似乎沒有那麼畏懼,卻也沒想到他思考得這麼……深入。

    沈玄默一時間竟被問住了。

    顧白衣繼續問道:「那些因為被阻止而沒有報復完的人,你還對那些仇人本身耿耿於懷嗎?」

    沈玄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搖了搖頭。

    「曾經或許可能有過……」沈玄默咽下後半句話。

    現在他所不能釋懷的,唯有親近之人的畏懼。

    至於那些仇人、那些報復對象,若非再提及舊事,他早就已經不再想起那些人的名字了。

    這麼多年以來,他也沒有再關注過他們近況如何。

    沈玄默生出幾分恍然。

    「人心之苦,在於有所求。」顧白衣像念台詞一樣念著那兩句話,「人之所以為人,在於自控。」

    沈玄默看過來的時候,顧白衣彎了彎眉眼:「是那部劇里的台詞。」

    但他也看到沈玄默的神色變化。

    從恍然到沉思,最終歸於一種壓抑的靜默。

    他們並肩走向堤岸盡頭,一路無言。沈玄默順手將竹籤丟進路邊的垃圾桶,發出「咚」的一聲響。

    好似沉悶的雷鳴。

    最後是沈玄默先開口:「有一段時間我很頻繁地做夢夢見綁架案的時候,大部分時候只是回憶,但有時候會夢見我媽選擇大義滅親,向警察告發我,或者要將我送走,但——」

    說來可笑。

    「即便是在夢裡的時候,我也清楚她不可能這麼做。我知道我在做夢。」

    「但我依然會想,如果他們真的那麼做了,我一定要拖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若是他們背叛了他。

    ——若是他們捨棄了他。

    但沈玄默也知道,他們不會。

    他知道他們愛他。

    所以他退讓、隱忍,因為不敢再去試探,也捨不得再去消磨那些愛意。

    可他如鯁在喉。

    耿耿於懷至今的,早就不是天性里橫生的戾氣、如同對待玩具一般的特殊興趣,而是更卑微的忐忑與不安。

    由那一點一滴的不安堆砌而起的不滿足,如同密密麻麻的蟻蟲一點點啃食著麻木的心臟。

    他的耿耿於懷,確實源於有所求。

    而他所求的……

    沈玄默站在顧白衣的面前,粼粼的波光映入眼底,好似盈盈的水光,漆黑的眼眸如同造價高昂的藝術品,漂亮又易碎。

    顧白衣第一次從他身上看到了幾分近乎脆弱的陰影。

    那聲隨風而逝的低語,說得可憐兮兮——

    「我只是希望……有人能愛我。」

    坦誠地、沒有保留地愛他。

    作者有話說:

    簡單概括一下差不多是這樣——

    曾經的沈哥:高智商罪犯預備役

    現在的沈哥:究極戀愛腦

    第51章 長安寧

    ◎我能親你嗎◎

    那雙眼睛落到顧白衣的臉上。

    微風送著波光, 仿若藏著無盡的溫柔與繾綣,又含著幾分微弱的希冀。

    好似全世界都落在那一雙眼睛裡。

    「我——」顧白衣驚醒過來,話頭一轉, 「要再逛逛嗎?」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隔著一片樹叢響起, 又是大人帶著幾個小孩子來回奔跑。

    沈玄默藏起一閃即逝的失落,說:「好。」

    顧白衣正要鬆開他的衣角,沈玄默的手就落下來,極為順手地牽了過去。

    沈玄默偏過頭問他:「糖葫蘆吃不吃?前面那條街有的賣。」

    顧白衣遲疑了片刻, 沒有掙扎,點了點頭:「好。」

    這座城市是沈玄默長大的地方。

    每一條街, 每一面牆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只不過這一回, 沈玄默沒有特意再去展示自己記住的所有細節,只是大致介紹了方位和一些店鋪陳設。

    沿著湖的反方向繼續走, 廣場的另一頭連接著一條商業街。

    是那種青磚黛瓦古色古香風格的古街,三條寬敞的主幹道,中間連接著數不清的寬窄小巷,四通八達地連在一起。

    但正值寒假,又趕上下班的高峰期,人漸漸多起來,顧白衣和沈玄默便被擠到了一處, 肩挨著肩,手最終也沒有放開。

    挎著籃子的小姑娘扎著兩根羊角辮,靈活地穿梭在人群裡面。

    顧白衣正要避讓, 卻被她拽了下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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