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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1:24:37 作者: 風雪添酒
荊一凡似乎也會游泳,初時的驚慌之後便手忙腳亂地狗刨到岸邊。
可惜沒來得及上岸。
顧白衣坐在岸邊的石塊上,半截小腿踩在水裡,一手勾過書包放到自己的身側,他問荊一凡:「誰扔的?」
荊一凡下意識狡辯:「我哪知道,有那麼多人看你不順眼,可別光賴到我頭上。」
他游向遠一點的地方,手腳並用地爬上岸。
然而剛上了岸,就覺得膝彎一陣劇痛,腿一彎,便撲倒在地。
顧白衣拽著他的衣領拖到岸邊。
蹲在旁邊,一伸手,就將他的腦袋按進了水裡。
「誰扔的?」顧白衣語調平淡地繼續問,數著秒數將他的腦袋從水裡拎起來。
「不——」荊一凡面露驚恐,眼珠亂轉。
他終於開始感到恐懼了。
然而還沒想到該怎麼回答,他又被一股巨大到毫無掙扎可能的力道按進了水下。
咕嚕咕嚕。
旁觀的林和初也感到一陣涼意竄上脊背。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但最終也沒有逃跑,而是忍著不適開口:「顧白衣,你冷靜一點——」
別鬧出人命了。
顧白衣將荊一凡的腦袋拎出水面,這一會兒沒有再追問,而是摸著書包掛件上的香囊,平靜地陳述。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顧白衣低垂著眼眸,回想起原主記憶里母親的面容,「當時她躺在醫院裡,只有上半身能動,她說太無聊了,就跟人借了針線,一針一針給我縫了個『平安喜樂』。」
裡面的藥粉也是她一點一點磨出來的。
時至今日,香囊早就沒有了味道,布料也有些陳舊泛黃,但終歸是一個念想。
「我沒有爸爸,只有一個媽媽。兩個月前,媽媽也去世了。」
第21章 生氣
◎他本就沒什麼牽掛◎
顧白衣沒有父母。
前後兩世加起來,只有原主的媽媽符合一個母親的形象。
即便沒有血緣關係,即便平時脾氣算不上多好,也只有她這個母親將年幼的「顧白衣」帶在身邊、護在身後,關心他的冷暖,對他說「回家了」。
他被拋棄過很多次,只有母親不把他當做累贅,從沒有放棄過他。
所以到了最後,那個「顧白衣」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放棄母親。
顧白衣只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很多感情上的淺淡卻無從覺察。
唯有他與母親之間的感情,無需共感也一目了然。
顧白衣脾氣很好,但不代表他不會生氣。
如果荊一凡只是單純的惡作劇,撕爛他的作業本乃至劃破他的衣服,他也未必真的會生氣。
但現在……
有那麼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把荊一凡徹底按進水裡。
幸好旁邊還有人在,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林和初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原先勸解的話語,又被他一一咽回去。
換位思考,如果是他相依為命的親人遺物被毀,恐怕他的反應也不會比顧白衣理智到哪裡去。
荊一凡被按到水裡第五次,已經虛弱到話都快說不出來。
不是真的因為脫力。
而是恐懼到了極致。
即便理智再三告訴他,顧白衣不可能真的殺了他。
可水流洶湧地迎面壓來,不由分說地鑽進他的鼻腔、耳道,溺亡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連一點反抗或不滿的心思都生不出來了。
荊一凡也終於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
顧白衣最後一次問他:「誰扔的?」
荊一凡哆嗦著嘴唇說:「我。」
顧白衣繼續問:「誰叫你扔的?」
荊一凡渾身都顫抖了一下,在肩背上的力道加重的那一瞬間,便不由自主地吼出來:「沒、沒有!」
他閉著眼睛,語速飛快地回答:「是、是常霆讓我們給你個教訓,但扔書包這個主意是我自己想的!下午是秦教授的課,他那個老古板平時分打得嚴厲,我、我只是想扔了你的作業,讓你期末掛科!」
他害怕顧白衣,也不敢得罪常霆。
不過這並不倒不是謊話。
扔書包的事,確實是他自作主張。
另外兩人只不過選擇了默許而已。
顧白衣停下了動作。
荊一凡好似在黑暗中窺見了一絲光亮,便忙不迭地要往前爬。
他只喘了口氣,便低著頭道歉:「對不起是我小肚雞腸是我心思狹隘,我就不是個東西,你……您、您大人有大量,就繞了我這一回,我保證下次絕不敢再犯了。」
趴在地上的身體和聲音一樣顫抖不停。
看起來真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顧白衣終於鬆開了手,卻沒開口准他起來,荊一凡便不敢動,只能用餘光看著他拉開背包的拉鏈,將裡面的石頭一顆顆砸向湖面。
砸一下,水花便要濺到荊一凡的臉上。
荊一凡就會控制不住的一抖。
等到石頭全部扔乾淨了,顧白衣才慢條斯理地拉上拉鏈,單肩背著起了身,視線往荊一凡臉上睨了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滾吧。」
說完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便離開了。
林和初看著顧白衣走過來,下意識往旁邊避讓了一下,露出些複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