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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1:24:37 作者: 風雪添酒
    對面瘦得像竹竿一樣的男人自打他過來,眼珠子便好像黏在他身上一樣,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的臉看。

    新來的這個看著也就剛成年沒多久的樣子,還可稱一句「少年」。

    這個少年長了一張非常漂亮的臉蛋。

    而且是不大「端莊」的漂亮。

    唇紅齒白、眉目含情,五官輪廓合到一起並不女氣,甚至是能夠吸引到絕大多數女性喜愛的好看帥氣。

    但與「踏實」、「穩重」、「成熟」、「可靠」之類的形容詞絕對南轅北轍。

    這簡直就是一張生來就該吃軟飯的臉。

    即便此刻被人潑了酒,低著頭聽訓,也看不出半點狼狽與醜態。

    潑到臉上的酒液也澆濕了他的頭髮,劉海與臉頰側的發梢被打成濕漉漉的幾綹,還在往下滴水。

    如墨的發尾間淌下一道淺紅,沿著蒼白的肌膚緩緩流淌,滑過脖頸,沒入衣領,再無從追覓。

    鮮明的色彩對比之下,透著狼藉的美。

    偏偏那雙漆黑的眼睛卻透出一股清亮的純良,好像溫順無害的犬類。

    但乖順又漂亮的東西,總是更能催起某種欺負甚至毀滅的欲|望。

    瘦子盯著他看得目不轉睛,喉頭微動。

    周圍人看出他的意動,霎時間什麼火都熄了,斜對角的眼鏡男撞了撞身邊胖子的胳膊,一邊倒了滿杯的酒推過去。

    「既然那個妹妹被叫走了,那就你來替她陪我們喝好了。」眼鏡男笑嘻嘻地說,「喝得我們高興了,這單酒水就叫老闆記在你們頭上,如何?」

    嘴裡說著徵求意見的話,那杯酒卻已經不容置疑地推到了顧白衣的面前。

    顧白衣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視線又垂落到那杯酒水上。

    「好。」他依舊溫吞地應下,伸手接過那杯酒,遞到自己嘴邊。

    好在不是烈酒,他能咽得下去。

    ……

    大廳正中央鬧出來的動靜,被坐在角落裡的一對母子盡收於眼底。

    母親沈瑰意眉頭挑得都快要豎起來:「這就是你精心挑選了一個禮拜無論如何也要帶我嘗一次以表心意的特色餐廳?」

    沈玄默心不在焉地「唔」了一聲,視線一直落到大堂中央看戲,過了一會兒才分神,反問:「這裡的菜不好吃嗎?」

    沈瑰意實話實說:「好吃。但也沒有比家裡廚子做得更好吃。」

    沈玄默只聽前半句,慢條斯理地說:「好吃不就完了。又沒給你下毒。」

    沈瑰意:「……」

    沈女士覺得自己遲早要被這個狗兒子給氣死。

    本以為兒子主動開口請她吃飯,是終於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想要委婉求和。

    虧她還默默高興了幾天。

    現在看來,恐怕還是他那位善良的朋友看不過眼,覺得他們母子天天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爭鬥不休不大好看,所以才勸說沈玄默主動招待一下遠道而來出差的母親。

    沈玄默全身上下,根根都生著反骨,刻滿了跟親媽唱反調的行事準則,偏生為人倒是很講朋友義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朋友在他耳邊碎碎念。

    這家所謂精心打聽好的特色餐廳,恐怕也只是他隨意找了一家來糊弄人的。

    一開始進門的時候,很明顯他自己都對這一片陌生得很。

    沈女士後知後覺意識到真相,此刻畢竟還在外面不好發作,只得先忍著怒氣,準備等回去之後再跟兒子算帳。

    幾句話之間,大堂那邊的鬧劇卻還沒有結束。

    那個年輕的男服務生為女生擋了酒,自己卻陷入了麻煩,就這一會兒已經被逼著灌下第三杯酒了。

    然而本該出來處理問題的餐廳經理卻不見蹤影。

    沈女士皺起眉頭,正想叫經理,就聽「叮」的一聲輕響,沈玄默放下勺子,站起了身。

    「我去個廁所。」

    沈玄默走向收銀台,後面一道帘布虛掩著,通往後廚,他掀開帘子低聲跟裡面的人說了些什麼。

    沒一會兒,裡面走出來一個制服不同的青年男人,應該就是這裡的經理了。

    經理後面又跟了兩個廚師打扮的壯漢,手裡各自端著一盤子甜點,走到大堂中央那桌低頭哈腰跟他們打招呼。

    剛端起第四杯酒的男服務生被擠到了一邊。

    酒自然是不用再喝了。

    經理轉過身把他手裡的酒杯接了過來,伸手作勢將他趕到一邊去。

    男服務生在旁邊呆站了幾秒鐘,然後才抬起腳步,往後面走去了。

    應該是沒什麼事了。

    沈女士正要收回視線,卻見沈玄默還站在角落陰影里。

    一直看著那個男服務生走遠了一些,大堂那些人也沒再叫他回去,沈玄默才轉身,繼續往裡走。

    那條通道上面確實印了個廁所的標誌。

    沈女士卻愣了一下。

    知子莫若母,雖說整天唱反調,但沈女士無疑也是最了兒子的人。

    沈玄默算不得什麼薄情冷性的壞人,但也絕不是能善良細緻到這份上的人。

    按說已經叫了經理了,換做平時,他可能都懶得再多看一眼。

    ——這兩人之前認識?

    沈女士若有所思。

    ……

    顧白衣還不知道是外面另一桌的客人幫他解決了麻煩。

    這會兒他正站在衛生間的隔間裡,頂著昏沉的腦袋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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