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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8:55 作者: 九鯨是為
沈晏白悶不做聲的吃著五花肉和土豆、藕。
他沒吃幾串就飽了,撐著自己的下巴發呆。
謝小錦估計覺得忽視客人有點不太好,突然問他:「你們倆是怎麼認識的啊?」
江中嶼說:「旅行認識的。」
「他算是救了我一命。」沈晏白悠悠開口道,「我那時候身無分文,是江中嶼收留我的。」
「哦。」謝小錦咬著嘴裡的那口牛肉發了下呆,思緒不知道往哪裡兜了一圈,突然開口問道,「江哥,你聽說了嗎。」
「嗯?」
「老李又進去了,」謝小錦說,「他才出來沒半年吧,好像又是因為偷東西進去的,我聽別人說,偷東西是會上癮的,成病了之後怎麼戒都戒不掉。」
江中嶼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晏白,說:「怎麼突然聊他。」
「就想起來了,」謝小錦嘆了口氣,「覺得挺唏噓。」
沈晏白對「坐牢」這兩個字特別敏感,他咬著雞翅尖眨了眨眼,笑道:「你倆還有坐牢的朋友啊。」
謝小錦愣住了,錯愕的看向沈晏白,張了張嘴猶疑道:「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沈晏白這下有些懵住了。
江中嶼沉默的拿了一串五花肉放進沈晏白的碗裡,他意識到謝小錦在看自己,或許是在用眼神詢問自己這些話可不可以說。
沒得到江中嶼的回應,謝小錦就道:「沒什麼。就是認識幾個坐牢的朋友。就拿這個老李來說吧,其實他人特好,就是改不了偷別人東西的毛病,聽他說還真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大了之後就總愛順手牽羊。」
謝小錦道:「其實坐牢的人吧,裡面有十惡不赦的,但也有道德上非常過得去可惜法律過不去的人,這就得看你怎麼想了。」他說完還笑了笑。
沈晏白喝了口水,也笑了笑,意味不明。
謝小錦就說:「其實我就坐過牢。」
沈晏白動作頓住了,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但那一眼也說不上來歧視,而是沒帶任何情緒的。
「我以前在一家公司當會計,算是經濟犯罪,」謝小錦笑道,「你特別介意別人坐過牢麼?那我是不是不該請你吃飯來著?」
沈晏白沒說話,他不至於立馬就站起來走人什麼的,畢竟他對犯罪坐牢這事兒最大的惡意來源於他爸,謝小錦和他爸又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心裡的疑慮也打消了,原來謝小錦和江中嶼剛剛奇怪的表現是因為謝小錦坐過牢這事兒。
他不太介意,也沒什麼介意的,和謝小錦畢竟連朋友都算不上。
第二天沈晏白和江中嶼一起去了月牙泉。沈晏白坐在駱駝上,聽著駱駝鈴響,望著遠處廣袤的沙漠被烈日烘烤得冒著煙氣兒,冬天的冰冷似乎也蕩然無存了。他脫了件外套,看到了劉女士發來的微信,勒令他晚上必須回西寧參加晚會,上面有一張下午五點起飛的機票。
沈晏白趴在駱駝上問江中嶼:「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江中嶼搖頭說「不知道」。
他似乎並沒打算解釋那天的那個吻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倆如今的關係也不甚明晰,說他們在談戀愛吧,可江中嶼從未確切的說過你是我的男朋友,說他倆沒有在談戀愛吧,可他們一起旅行一起談天說地一起接吻晚上還摟著一起睡。江中嶼對他的關照程度也遠遠超過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他們這兩天就好像一對親密的戀人。
沈晏白的駱駝落後於江中嶼,他只能望著對方高大的背影。
過了會兒,兩人同時抵達了目的地。腳踩在粗糲的沙子上,砂礫從指縫間鑽上來,將整隻腳掌都埋進去,沈晏白覺得腦袋有些眩暈,於是蹲了下去。
江中嶼也蹲下來,抬起手替他遮擋住烈日照過來的方向:「怎麼了?」
「我不太舒服。」沈晏白說。
「哪裡不舒服?」
「哪裡都不舒服。」沈晏白說著側過頭,用雙眼望著江中嶼,眉頭輕輕皺起來,「剛剛劉女士給我買了回去的機票,下午五點起飛的。」
江中嶼愣了一下。
然後他抬起手看了一下表,幾乎是僵硬的說到:「現在十點,我們還能再待會兒。」
沈晏白覺得自己心裡那個鼓了很久的泡泡終於炸開了,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望著江中嶼說到:「就這個?」
江中嶼頓了一下,「嗯」了一聲。
沈晏白覺得自己真是個傻子,不遠千里的跟江中嶼跑到敦煌來,只做了一件事,被江中嶼親了一下占了個便宜,別的什麼都沒做成。
他確信江中嶼是喜歡自己的,可對方就是捂緊了嘴什麼都不說,他又有什麼辦法。
他不知道江中嶼到底在猶豫些什麼。
沈晏白沒搭理他,一下子站起來就往前走,他的腳不斷陷入沙粒里,走得格外的侷促。
江中嶼望著沈晏白漸行漸遠的背影,在地上蹲了很久。
他想起莫高窟裡面彌勒佛的那隻手掌,也想起昨夜在餐桌上他猶豫沉默的那幾秒,他該更有勇氣一點說點什麼,可對一個人的喜歡太深,反而不敢把那些罪孽擺在嘴邊,唯恐驚擾了這一程的喜歡。
沈晏白知道後不一定還會對他感興趣,倒不如什麼也不說,讓這段旅程的最後一段也保持完美。
那天正午,太陽正烈的時候,江中嶼和沈晏白爬到了月牙泉旁最高的沙坡上,他們沒有選擇階梯,而是脫了鞋子,任由滾燙的砂礫從腳掌上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