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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5:55 作者: 夜飲三大白
    遲露原以為景述行會掙扎,即使她提前寫信告知情況,也應像最開始那樣,神色夾雜抗拒。

    可她只等到一雙如鏡湖般澄淨的眸子,那雙眼睛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卻令遲露有了洞悉萬物的錯覺。

    景述行極近乖順地順著她的指尖仰起臉,面上無悲無喜,細腕上微微感受涼意,捆著景述行的長長的鎖鏈,在他的動作下一晃一晃,輕觸遲露的肌膚。

    景述行一副氣息奄奄的模樣,他撐起身子靠近遲露,附在她耳前,輕輕咳了兩聲。

    他語氣輕柔,神情幾分倦怠,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遲露倏地發現,除去故意引她靠近的那次外,景述行的表情永遠是淡漠且柔和,弧度微揚的嘴角略帶嘲弄。

    與最初見到的他,仿佛不是一個人。

    景述行緩了緩氣息,帶著戲謔的笑意在遲露耳畔輕輕道。

    「告訴城主,我快死了,他一定會急不可耐地拱手將我讓給你。」

    第8章

    ◎像只破布娃娃◎

    「你說什麼?」

    因為太過驚訝,遲露不自覺脫口問道。

    她的聲音如同隔空重擊,捶打在景述行的鼓膜上,夾雜眩暈感湧來。

    景述行眼前一陣發黑,覺得自己隨時會倒頭栽下,只得以疼痛維持清醒,他的下唇被咬得血跡斑斑,連串的紅色珠子凝固在嘴角。

    他的口吻風輕雲淡:「我不過是給少宮主出謀劃策罷了,你只要這麼說,城主定不會再強留我。」

    喉結上下滾動,咽下一口唾液,景述行期許地仰著頭。

    他在順從,他在期待,期待無禮者自食惡果,期待著傲慢驕縱,欲對人行不軌的少宮主引狼入室,拱手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上。

    舌尖輕舔後槽牙,景述行不加反抗地低下頭去。

    「少宮主覺得如何?」

    遲露從景述行的話里,讀到強烈的試探意味,令她有些發寒。

    驀地想到什麼,回手輕輕敲了敲額頭。

    她明白了,定是景述行誤會了信里的內容,以為她要聯合「靈華宮少宮主」一起欺負他。

    這可是天大的誤會,她明明是不願作惡,好心好意順手幫他一把。

    遲露當場就想和景述行好好掰扯,告訴他,她對他並無惡意。奈何她現在的身份,是垂涎美色的少宮主,只得硬著頭皮維持人設。

    「小郎君,沒想到你人美,心卻髒的很。」她用力搖晃捆綁景述行的鎖鏈,遮蓋二人談話的動靜。

    心裡想著,等摘下面具,回到庭院後,她一定第一時間找到景述行,把信件里的意思解釋清楚。

    遲露裝模作樣對景述行細細檢查一番,直起身子,故作高深地清了清嗓子。

    「城主閣下,修真界的修士皆言你賢德仁愛,今日觀之實在不然,令郎的生命已如殘燭,為何你不曾發現?」

    「眼下之計,還是將他送給我,我用靈華宮的秘法醫治,尚且能提他一口氣。」

    景逸發出一聲冷笑:「自我兒受傷以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溫養,保他生機,如今是他有私通外人之嫌,這才審他,他所受的也多事皮肉傷,觸不及根本,少宮主休要胡言。」

    遲露想起應漣漪的話。

    景述行的靈體確實有溫養的痕跡,但在烈性湯藥的摧殘下,好容易逢春的枯木立時就被摧枯拉朽地擊垮,所謂溫養如杯水車薪,無半點作用。

    她正準備密語傳音應漣漪,耳畔傳來細密密的呢喃聲。

    遲露的手指從景述行下顎移開後,他又垂下頭,埋入陰影中,烏髮被污血染著,貼上蒼白面頰,遮掩他的表情。

    其餘人離他較遠,看不見他嘴唇的翕動,只有遲露知道,他在對她說話。

    為什麼?

    遲露不明白其中緣由,她從景述行的唇瓣上讀出內容,略一思襯不得解,乾脆將之複述出來。

    「我為何出此言論,城主不該好好問問夫人嗎?」

    她朝寧夫人看去,貌美的貴婦原本神色鎮定,聽到她的話,驚懼神色逐漸攀上容顏。

    「貴城大公子體內有兩種藥□□織,其一是城主的丹藥,確實有溫養作用,而另一種藥性則讓城主的苦心毀於一旦,城主若是不信,大可以親自來檢查。」

    景逸臉色微變,冷冷瞥了遲露一眼,終究抵不過心頭震動,大步走上前,拽起景述行的胳膊,往他體內注入靈力。

    半步虛空的修士實力強勁,不過淺淺寄出一絲靈力,整座殿堂便充斥他的氣息,沉甸甸壓在眾人心頭。

    遲露離二人只有幾步之遙,渾厚的頓感夾雜窒息感,耳畔雜音炸響,讓她險些沒能站穩。

    她終於明白應漣漪話里的含義。

    她與景逸之間的差距實在過大,不止是她,即使那些百餘歲的修士遇到景逸,也會生不能,死不得,如人偶般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遲露穩住身形,慢慢地往後退。

    周圍嗡嗡的雜音逐漸平靜,耳畔恢復寧靜的瞬間,寧夫人期期艾艾的啼哭聲猝不及防地響起。

    「逸郎,你莫要聽這丫頭胡說,快離那小畜生遠些。」

    她暈了一會兒,發覺沒人理她,再度歇斯底里,發瘋般指責遲露:「都是你的錯,如果你不來要走小畜生,逸郎絕不會注意他。」

    說著哀嚎一聲,躲過侍女和兒子的攙扶,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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