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穿越•重生 >謀妻 > 第165頁

第165頁

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袖口已被火燎著,他渾不在意,甚至手再向火焰探近,帳本在焰力吹動下嘩嘩作響,紙頁烤得焦黃捲曲。

    片刻靜謐中,一個細長的人影鬼魅般閃至近前,手中一柄長刺沉沉無光,絲毫不打眼,像一尾毒蛇悄然襲上沈之硯脖頸。

    迎著尖銳的鋒芒,沈之硯瞳孔驟縮,千鈞一髮之際,仰頭避了過去。

    林七緊隨在側,旋身掃踢刺客,那人騰挪間長臂輕舒,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奇異韻律,如同舞蹈,行動敏捷如風。

    刺客側身避開林七一腿,手中長刺鍥而不捨,仍追著沈之硯而去。

    「是她!」

    電光火石間,沈之硯認出眼前之人,正是五月里在光通寺時,與阮柔相撞的那名女子。

    當日做女扮男裝,此刻亦然,但她舉手投足的幾個動作,沈之硯曾仔細觀察過,便再不會忘。

    梟衛!長公主派來的!

    不,不是長公主,應是裴安向她借用,那麼……

    片刻的分神,沈之硯肩頭傳來一陣輕微刺痛。

    此處又窄又亂,地上橫七豎八倒著桌椅,他本是背抵門柱,藉此隔斷弓箭手的射程,腳下可以挪動的地方有限。

    長刺扎進左肩,鋒利的刃身本可當場洞穿,此時卻受到一層柔韌的阻力,如中敗革,發出沉悶的「噗哧」聲。

    受到秦獻的啟發,沈之硯今日在官服之內,也穿了件皮質軟甲。

    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宿玖抽回水刺的手慢了半拍,林七糅身撲中了她,膝蓋重重撞在腰上,將人壓制在地。

    與此同時,嚴爍的大隊人馬業已趕至。

    今次他本是有備而來,為著至交好友的命,比抓梁澤那次還要下血本,手下精銳傾巢而出。

    被裴安擺了一道,險些白晾在七孔橋,嚴爍滿肚子激憤,率隊疾馳而來,路上分出一股料理藏身樓頂的弓箭手,三十餘騎帶著大軍壓境般的威勢闖入長街。

    黑衣人見勢不妙,一聲唿哨四散開來,眨眼功夫混入人群。

    膽敢當街行刺朝廷命官,裴安這次吃不了兜著走,嚴爍誓要一網打盡,縱馬高呼,率眾圍追堵截。

    馳至沈之硯身前,嚴爍勒馬揚聲問了句,「怎麼樣,你受傷沒有?」

    「一點小傷。」

    沈之硯看也不看肩頭的傷口,示意他不必白費力氣追剿,指著地上的人,「有這梟衛首領,一個就夠。」

    宿玖被林七卸了下巴防止自盡,雙手反剪在後,正在奮力掙扎,聞聲一頓,艱難地側仰起頭,眼含驚詫看向沈之硯。

    繼而,那張經過偽裝、卻仍難掩秀麗的臉上,陰惻惻露出個詭譎的笑。

    下一刻,沈之硯無端一個趔趄,清雋面龐迅速蒙上一層死灰,隱隱泛青。

    緊接著,仿如玉山傾頹,他直挺挺仰面栽倒。

    「之硯!」嚴爍飛身下馬,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探頸側脈息,沉聲道:「中毒了!」

    林七同他一道,七手八腳扯開沈之硯的外袍,這才看到左肩的位置,沿內甲一圈全部濡濕,血被柔軟的皮甲壓在裡面,解開卡扣,顏色發烏的稠血頃刻間漫開,打濕了半邊身體。

    *

    東華門邊的這座大院一向冷清,東廠這些年被內閣壓製得太狠,手中權柄屢次削弱,早已不復先帝時期的輝煌。

    翟天修走進大門時步履軒昂,與院子裡那些慣於縮肩抱手的閹人相比,顯出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他目不斜視進到內堂,向上方臉色陰沉的桂保一拱手,「督公,您找我。」

    說罷,不待吩咐,徑直撂袍坐在下首。

    桂保白皙姣好的面龐上,那雙形狀嫵媚的眼中閃過凌厲。

    秦獻離京十多年,每月必有信回,關於燁王、西北動向,這些聖上最著緊的消息,都是他傳遞迴來的。

    雖說人回到京城後,他也覺出幾分不妥,但畢竟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桂保是真心想要保他一保。

    「小獻子死了……」桂保輕緩撫動纖長的手指,笑容明媚,柔聲道:「翟將軍,你必須給咱家一個滿意的理由。」

    侍立階下的幾個番子,這時已是雙腿發抖,他們皆深知督公的脾性,臉上越是笑得歡,話說得越溫柔,殺起人來就越兇悍。

    翟天修坐在椅中紋絲不動,堂內燭影晃動,他頰畔的刀疤如同活物,小蛇般靜謐遊走。

    半晌,他低頭微微一笑,「督公顧念舊情,那聖意又該如何?秦獻首鼠兩端多年,才給了燁王坐大的時機,其罪死不足惜,督公下不去手,我替你一絕後患,難道督公……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誠意?」

    桂保捻動手指的力道加重,冷笑:「論首鼠兩端,小獻子不及你多矣。」

    翟天修不為所動,亦語氣冰冷,「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一句話,將他左右逢源的居心,剖析得一清二白,偏偏還讓人不得不信。

    桂保冷眼看著翟天修,知他有恃無恐,聖上如今正指望他呢。

    延綏三大衛所並非鐵板一塊,延德衛指揮使康良早有不服之心,只缺少一個契機,如何挑動內亂,趁勢瓦解燁王兵權——

    這趟大梁,還得靠翟天修來挑。

    然而,饒是見慣勾心鬥角的桂保,面對眼前這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也不覺齒冷。

    「小獻子一回京就向我引薦你,誠心為你謀劃,翟將軍過河拆橋,咱家如何敢要你的忠誠?」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