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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今次到底是已在吃藥調理,呂嬤嬤擺手,「放心吧,我自個兒的身子我還不知道。」
「藥一定得吃。」阮柔堅持,只能尋個託辭,「不然往後你身子垮了,待我有了孩兒可找誰帶去。」
說得呂嬤嬤笑起來,「小祖宗,你算盤打得倒精,我伺候你一輩子,臨老還不讓我歇兩年。」
阮柔撅嘴跟她撒嬌,「那不然怎麼辦,如今桑蟲兒都有阿娘幫著她。」
「那你趕緊生。」呂嬤嬤戳她額頭,「只要你肯生,老婆子就給你帶。」
阮柔哄住她,眉眼彎彎,「那你好生吃藥,不然明兒我就去求謬神醫,請他來給你瞧瞧。」
「吃,吃還不行麼。」呂嬤嬤連連擺手,「老婆子我是個什麼身份,哪兒敢請動神醫來瞧病。」
「您啊,您在我眼裡,跟祖母是一樣的。」阮柔滿心眷戀,倚在她懷裡,「嬤嬤答應我了,不能反悔哦。」
接下來,吩咐人收拾出一間空著的院落,離得棠梨院不遠,預備著給裴琬莠住,又差人往郡主府,說准明日一早接她過府。
到了黃昏,沈之硯還在書房沒出來,阮柔便親自送了晚膳進去,公務堆積數日,他忙得飯也沒顧上吃幾口。
夜裡阮柔沐浴後,獨自在榻間躺下。
這張拔步床是成親前,祖母專門命人打制的,用的料乃是存在庫房半輩子的上等老山紫檀,連當年阮桑成親,都沒捨得拿出來。
帳簾垂落,榻間自帶一股淡淡的幽檀香氣,身下是綿軟絲滑的蜀繡褥面,觸手溫涼適中。
極度的舒適和放鬆,方才是真正回到家的感覺,原來不知不覺間,她早已把這裡當成了家。
阮柔在寬暢的榻上打了幾個滾兒,伏在枕間,亦對身體忠實的反應感到意外,這是騙不了人的,就像和沈之硯那個,從前的例行公事不說,後來被他利誘威逼,她並不甘心情願,但每每,身體總是做出最真實的回應。
不可否認,她也是喜歡的。
夜裡,她睡得迷迷糊糊,沈之硯回到寢室,輕手輕腳上榻,把她從被裡挖出來,裹進懷裡,兩人同蓋一張棉衾,相擁而眠。
一夜無話,翌日晨間,棠梨院又恢復舊日的一切,用過早膳送完沈之硯出門,阮柔處理了手頭幾件家務,離辰時還有兩刻鐘,趕往壽安堂給老夫人請安。
到時老夫人還沒起,有醫婆打廊下經過,手裡端著藥缽。
沈老夫人足上生疽,老毛病了,一到換季便會發作,須以藥湯洗濯。
寢室門前,尚隔著帘子,阮柔就屏住了呼吸,裡面充斥藥味和一股淡淡的腐臭,透出行將就木的衰敗氣息。
阮柔一下想到祖母,心頭有些難受,其實婆母的年紀遠沒有那麼老,只比阿娘大幾歲而已,同是一府的老夫人,祖母膝下已有重孫,眼前這位,唯一的骨肉也反目成仇。
她生出慚愧,婆母有恙,她也該像照顧祖母那樣,留在家中好生盡孝。
然而,心中的柔軟在踏進門的剎那,即刻被一個下馬威,打得蕩然無存。
小丫鬟提著溺桶正往外走,沈老夫人一眼見著兒媳來了,立刻吩咐,「讓她倒。」
阮柔下意識擰住眉心,朝後退開一步。
第79章 移交
◎就怕你不來。◎
阮柔在小丫鬟面前拿出主母的架子, 朝人揮了揮手,示意趕緊提桶出去。
她則繞過去,徑直到了榻前, 蹲身查看婆母潰爛的左足,陶嬤嬤正用絹布裹纏, 阮柔拿過鞋子, 親手替她套上。
老夫人似乎並不習慣兒媳的殷勤, 踩上鞋立刻收回腳,口中不滿道:
「當年我做兒媳那時候,婆母臥床多年, 侍疾之事從不假於人手,怎麼如今到你了,便打發下人去做。」
阮柔立在一旁,笑盈盈道:「家中既有粗使下人,沒道理他們的活計由旁人代勞, 各司其職,管灶房和管帳的尚且不能互通, 母親說, 是不是這個理兒?」
沈老夫人鋒利的眼角耷拉下來,「照這麼說,盡孝無非是使喚下人伺候長輩罷了。」
「百善孝為先, 論心不論跡嘛。」阮桑見她起身, 忙伸手攙扶,「否則寒門豈非無孝子。」
老夫人冷哼一聲, 甩開她的手, 「老身讓你倒個溺桶, 倒是耽誤你這大孝子了。」
怎麼這個事兒就翻不過去了呢, 阮柔面上溫順,心裡倒是有恃無恐,「實在是因待會兒有貴客登門,媳婦若是一身臊氣迎客,恐怕不敬。」
正說著,有下人來報,「惜歸郡主已到二門上了。」
前陣子裴琬莠來過幾趟,是姚氏招待的她,也曾專程拜會老夫人,那日見了阮柔,特意說起來,道老夫人十足是個和善人兒,柔姐姐有這麼好的婆婆真是運道不錯。
聽得阮柔一頭霧水,直懷疑裴琬莠見得跟她不是同一個人。
因著如此,阮柔才起了主意,叫她過來小住些時,順帶幫著壓一壓婆母的銳氣。
若裴琬莠只是相府四姑娘,沈老夫人興許還不會如何待見她,有了郡主娘娘的名號,卻就不一樣了。
親娘是長公主這個傳聞,沈老夫人也有所耳聞,私生女的身份不光采,但既然聖上冊封她為郡主,那沈老夫人就認準這皇家親授的尊崇。
實際沈老夫人就是這樣的人,禮教規矩上認死理,安家早年出過一任少宗伯,在禮部掌管祭祀、宴饗,雖家道中落,教導子弟上,卻是出了名的克守禮節,落在女子身上,則更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