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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沈之硯!」付軼高聲怒喝,「我犯了何罪?」
「謀殺。」
沈之硯平靜而冰冷地吐出兩字。
「昨日甜水胡同發生一起命案,有人事先作偽,假裝梁二娘畏罪自/.焚。」
「付大人,你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
第69章 冷暖自知
◎憐憫和同情,不是愛。◎
阮桑離開付家時, 兩袖清風何其瀟灑。
孩子已送回娘家,家財早就換作銀票袖在袋中,她將嚎哭的一大家子甩在身後, 逕自跟著阮柔踏出大門。
階下駐足,阮桑回身仰望門楣上「付宅」二字, 吩咐留守的下人, 「看著怪礙眼的, 早些摘下來吧。」
這間三進宅子本就是她的嫁妝,付家四口今日就得搬出去。
阮桑彰顯大度,對妹子說:「去年老太太吵著要在老家蓋座大宅子, 那陣兒剛好手頭挪不開錢,拖到如今,才只修起個地基。不過祠堂邊上的家廟倒是整治得十足氣派,也好,總得有個地方給這一家子住, 你說是不是?」
阮柔笑著點頭,風水輪流轉, 前世阮桑的悽慘, 今生也該換付家人受受這罪了。
那邊兩個差役正把付軼押解上車,準備帶回刑部受審,先前沈之硯給他定下的罪名, 阮柔想來仍覺毛骨悚然, 姐妹倆相視一眼。
「甜水胡同那邊,你先前去過沒有?」
「我去那兒幹嘛?」阮桑白她一眼, 「男人不是東西, 非要看著女人為他要生要死才高興, 我為何要隨他的願?」
很有氣魄地說完這話, 她又感到一陣後怕,手在袖中摸到那紙和離書,才覺安心,喃喃道:
「他……他真的殺了那個女人?」
阮桑難以想像,這個與她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到底從何時開始,變得這麼冷血無情。
還記得剛成親那會兒,她手上生了凍瘡,夜裡他幫她上藥,把她兩隻手塞進懷裡,一整夜捂著。
那時她覺得,付軼出身貧苦,卻沒有他爹娘身上的種種劣習,肯吃苦,人也勤快,每天晚上回來,背著家人偷偷幫她刷碗、洗衣,笑著跟她說,將來一定讓她過上好日子。
阮桑全心全意相信他,心甘情願陪伴他仕途打拼,慢慢熬誥命。
然而男人一旦變心,她也決絕,不會苦苦挽留,寧願有尊嚴地離開,讓位給那個他愛的人。
卻原來,付軼這種人,只愛他自己,可以為利益和安危,親手殺死枕邊人。
阮桑只覺慶幸,「要是不和離,阿柔,你說下一個死的會不會就是我?」
阮柔回她個肯定的眼神,這才問起,「你如何知道帳本的事?」
阮桑瞥了眼那邊正要上車的沈之硯,拉她同乘,進了馬車才道:「阿修跟我說的。」
阮柔一愣,半晌,輕輕哦了一聲。
翟天修欲尋梁澤報仇,因此派人留意梁二娘,倒也說得通,他會給阮桑通風報信,僅從這點來看,阮柔覺得,他對阮家還是存著善意的。
想起先前沈之硯的話,她問阮桑,「付軼與裴相是否相熟?」
「裴相?」阮桑納罕,「付軼那麼個小官兒,哪兒來的機會攀附首輔大人,要是有這門路,早飛黃騰達了,用得著鋌而走險去倒賣私鹽?」
阮柔知她這話不假,付軼在外面的事,阮桑基本上沒有不知道的。
但沈之硯的意思,顯然是疑心裴相有意構陷爹爹,這又是為何?
她正冥思苦想,聽得阮桑問:「倒是你,這幾天怎麼回事?」
阮柔支吾,「臨時起意,在城外莊子上住了幾日。」
「那也該給家裡知會一聲,你還不知道,呂嬤嬤急得什麼似的,聽說你婆母生了好大的氣,小心回去有你受的。」
阮桑這會兒算是體會到身無家累的輕鬆,提點一句,斜眼打量妹子。
「那天從你家出來,剛好碰見阿修,我跟他說了你的事,他當時就說,你定是被沈之硯關起來了。」
阮柔眼神遮掩,嘆道:「原來是你搞出來的。」
「怎麼?」阮桑一下就聽出問題,「沈之硯真把你關起來了?」
「哎呀……沒有,好端端的,他關我幹什麼呀。」
阮柔唉聲嘆氣,到底是把翟天修去莊上劫她,結果跟沈之硯的人打起來,大略說了些。
阮桑聽來,簡直比茶樓里說書還要精彩,完了連聲感慨,「看來你夫君對你,也算是情根深種吶。」
阮柔自嘲一笑,「根本就是些沒影兒的事,我都跟阿修說清楚了,是沈之硯非要捕風捉影,他這人吶,如今我才算是看明白,真有點……」
有點兒什麼,她卻說不出口。
阮桑偏頭湊過來瞧她,在那泛起紅暈的頰上捏了一把,打趣道:「喏,少女懷春了。」
「哪有?」阮柔一把捂住臉。
「你夫君這人,表面看著謙謙君子,骨子裡卻是冷冰冰的。」阮桑重申從前對沈之硯的看法,「如今照你這麼說,果真性情偏激。」
妹子說不出口的,被她一語道破。
阮柔卻又不樂意了,「也不能這麼說,你不知道,他小時候的境遇……可悽慘了,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喲喲喲……」阮桑連聲打斷她,「女俠,我看你這憐貧惜弱的老毛病,怕是又犯了。」
阮柔打小,就有些仁心俠骨的情結在身上,許是話本看多了,常常幻想有朝一日仗劍走天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濟貧扶弱,做個江湖上名號響噹噹的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