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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周圍全是人,白松飛起一腳,踹中翟天修肩頭。
他順勢回掠,兵刃自血肉中抽離,鮮血如珠,被刀尖帶起一串長長的弧度。
這一刻四下無聲,仿佛畫面定格,沈之硯立在原地,玉袍上洇出大片殷紅。
鮮血、火光、黑寂夜幕,鋪天蓋地向他傾下,所有事物自眼前掠過,皆如虛幻泡影。
沈之硯能看見的,唯有那抹最鮮明、亮麗的紅,清晰而緩慢,像一隻翩然起舞的蝶,輕快向他飛來。
「夫君……」
沈之硯倒進一個柔軟的懷抱,耳邊是她焦急的呼喚,一滴淚滴落在他臉上,燙得他心尖一顫。
阮柔死死摁住他的傷口,鮮血從指縫裡一點一點滲出來,她慌亂無措,語無倫次地哭,「別死……沈之硯,你別死……」
沈之硯虛弱地枕在她手臂上,看著她的目光溫柔繾綣。
作者有話說:
呃,又要死了。
第65章 自作自受
◎人知疼痛,才會避險。◎
「阿柔。」
翟天修刀尖拖地, 臉色難看至極,張了張口,語聲艱澀, 「他、我不是有意……」
「別說了,阿修。」阮柔低著頭沒去看他, 哭腔里忽然帶上一點歇斯底里, 「你走吧。」
「是他故意撞上來的。」翟天修沉聲低吼。
他被沈之硯陰了一把, 眼中幾要噴出火,沒想到這人這麼無恥。
「你就不該來這裡。」阮柔哀怨抬眸,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啊。
激憤化為實質, 翟天修踏前一步,「你今天必須跟我走。」
「兄弟們上啊,殺了這狗官!」宋仁一聲厲喝,鹽販子們高呼響應,戰意陡漲, 頃刻化身凶神惡煞。
白松等人本就相形見絀,和幾名護衛死死擋在沈之硯身前。
戰局已是一面倒。
形勢大好, 翟天修卻如野獸一般, 機警地嗅到一絲危險。
就在他遲疑的同時,一道尖銳鏑鳴破空而來,他手腕一翻, 金刀反至身後, 「哚」地一聲,箭頭釘上刃身, 震得他手臂發麻。
外圍陡然亮起無數火把, 將整座莊院團團圍住, 一張張重弩繃緊的弦上, 箭矢閃動幽幽冷鋒,鎖定在每一個來襲者身上。
沈之硯輕輕轉過頭,在阮柔懷裡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漆眸沉靜無波,冷漠注視翟天修。
你,已成瓮中之鱉。
林七從一棵大樹上跳下來,口中吹響鏑哨,暗伏在後的官兵蜂擁而至,上方有重弩掠陣,一面倒變成前後夾擊。
白松見機極快,趁鹽販子們還在愣神的空檔,呼嘯一聲,護衛們手起刀落,翟天修帶來的一眾好手,轉眼間被砍翻在地。
形勢轉變得太快,阮柔一時應接不暇。
她只知道,這兩個男人不論誰輸誰贏,都不是她想看到的,一隻手還緊緊壓在沈之硯胸前的傷口上,她顫聲哀求,「之硯,不要殺他。」
沈之硯不為所動,覆上她手背,用力把她的手往傷口裡摁,最好能從這個刀口穿進去,給她摸摸他的心。
另一邊,金刀落地,這次輪到白松,將一柄利劍架在翟天修的項上。
帶來的兄弟都已倒在血泊里,宋仁眼睜睜看著翟天修卸械就擒,顧不得渾身是血,掙扎著從他腳邊爬起,「少主,我替你擋著他們,你快走啊。」
翟天修抬腳輕輕踹在他肘間,將人踢回地上,神情淡定從容,竟與先前的沈之硯如出一轍,比之更多了一分桀驁,輕蔑地看著沈之硯。
胸有成竹,分明還留了後手,沈之硯漆眸一凜,聽見黑暗中傳來一聲桀桀冷笑。
「住手。」
桂保兩手抄在袖中,不緊不慢走出來,瞧著地上的沈之硯,笑得十分開懷,「哎喲沈大人,您這是……怎麼這麼不小心吶。」
沈之硯眼神陰鬱,示意白鬆動手。
桂保出手如風,兩指捏住雪亮劍身,徑直從翟天修脖子底下移了開來。
並不見他如何使力,白松持劍的手卻傳來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道。
「桂稟筆這是何意?」沈之硯聲音虛弱,透著徹骨寒意。
「這個人吶……」桂保在翟天修身上拍了兩下,眼神則瞟向一旁的林七,心頭暢快,「咱家要保他。」
「怎麼……沈大人有意見?」
*
醫師到來時,沈之硯已被扶回內間的榻上躺著,衣襟敞開,露出胸前猙獰的刀口。
「還好,偏了兩寸。」醫師的話出口,屋中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白松是知曉全盤計劃的,卻也沒想到沈之硯會以身犯險,半跪榻前請罪,「是屬下失職,請大人責罰。」
雖不是要害,到底失血過多,沈之硯昏昏沉沉靠在枕上,「是我不自量力,撞到他刀口上,與你無關。」
他臉色蒼白,一雙黑瞳更顯分明,像燃起的火燭,脆弱中透出執著,灼灼望著阮柔,朝她抬了抬手。
醫師正一圈一圈給他纏白絹,阮柔站在後面,神情怔忡,眼前這一幕如此眼熟。
前世沈之硯也曾遇刺,胸口正中一劍,險些性命不保,那是在和離前不久的事,眼下才七月,當時他並未提及是何人所傷,難道……也是翟天修?
她心頭惴惴難安,沈之硯的手就一直那麼伸著,醫師見了給他摁下去,「大人千萬別抬手,小心牽動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