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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頁

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祖母的身體,前世是在入冬開始不濟的,太醫來看過,說是壽數到了,天命如此。

    阮柔更信人定勝天,阿娘這些年四處尋訪名醫,前世若能及早尋到謬神醫,祖母無論如何,至少能熬過那個冬天。

    轉年春來,則又有生機。

    阿娘說得沒錯,祖母的命,是沈之硯替她掙來的。

    「都是做小輩的應盡之責,岳母大人言重了。」

    沈之硯輕輕頷首,迎上阮柔感激的目光,他回望著她,漆眸深不見底,好似埋葬怨靈惡鬼的深淵,翻湧著無聲的咆哮。

    與阿娘作別,阮柔跟著沈之硯走出山門,馬車前立著兩個人,一個是白松,另一人卻不識,倒是不見車夫陳大。

    她回頭對雲珠說,「你去告訴陳大一聲,咱們這會兒就回去了。」

    阮柔出門的去向不想叫府里知道,因此自老於死後,便從自己莊子上找了個人來駕車。

    「不必叫,今早我讓陳大先回去了。」沈之硯在旁開口,「這是朱楓,由他駕車。」

    朱楓上前一步,「見過夫人。」

    阮柔微微點了點頭,看他裝束和白松一樣,那便也是沈之硯的貼身護衛。

    「走吧。」

    沈之硯伸手到她肘下,將人扶上車,她自然不知,朱楓近來日夜都跟在她身邊。

    甚至,昨天她和翟天修在杏林會面,他剛到,朱楓便把會面的詳情稟報給他了。

    只是翟天修有功夫在身,朱楓未敢靠得太近,聽不見具體交談,二人一個在亭里一個在外,彼此間的確如她所說,並無逾禮之舉。

    阮柔那番振振有辭,沈之硯當時聽來,的確有過一絲慚愧。

    若是沒有昨晚的夢,他或許……真的會學著去相信她。

    阿柔,你這個騙子。

    阮柔坐在車裡,不時拿眼去瞟沈之硯。

    這人實在陰晴不定,難道剛才在阿娘面前的溫和都是裝出來的,怎麼一上車,立刻跟變了個人似的,臉色陰沉得都能滴下水來。

    他斜倚在靠榻上,修長的指節托在額頭,那雙形狀漂亮的手擋住大半面容,只能看清是在閉目養神。

    狹小的車廂充斥著森冷氣息,給盛夏的清晨帶來一絲涼意,卻並不令人舒爽,只覺得毛骨悚然。

    雲珠坐在阮柔對面,已經快要繃不住了,哀求地打眼色:夫人,我還是到外邊去吧。

    阮柔點點頭,她立刻如蒙大赦,攀著車門挪去外面,擠到車轅上的白松身邊去。

    阮柔心裡倒是有點羨慕雲珠,沈之硯自動充當起冰鑒的作用,可她卻不想擱這兒受凍,寧願去外面曬太陽,起碼不壓抑。

    終於見過了翟天修,她本來覺得,接下來和沈之硯說清楚,他就不會再那麼陰陽怪氣。

    她在沈之硯的手臂上輕輕推了一下,「夫君,你怎麼了?」

    那條並不粗壯的小臂,堅硬宛如山石,竟然紋絲未動,隔著指縫,沈之硯睜眼冷冷睇來。

    陰影半攏在他蒼白的面容上,阮柔覺得那眼風跟刀子似的,嗖嗖射過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沈之硯放下手,唇角弧度陰惻惻的,目光在阮柔身上遊走,「你昨日出門沒帶換洗衣裳?」

    阮柔愣了愣,隨即笑著抬手,「這不是昨日那件。昨天的是蓮青色,這個是桂子綠,兩個顏色乍看挺接近的,夫君分不出來吧。」

    「原說的不過夜,怎麼還是帶了換洗?」

    「這你就不懂了。」阮柔杏眼微睨,他肯賞臉閒聊,總好過板著臉,「女子出門,哪怕是赴個小宴,總要隨身帶兩件備用衣裳的。」

    沈之硯無可無不可地「哦」了一聲,「是因為要來寺里,特意挑淺色的麼?」

    阮柔印象中,這個人似乎從沒留意過她的穿戴,不過仍是說道:「我平日也這麼穿,那些鮮亮的顏色,像舒姐兒那樣的姑娘家才合適。」

    「阿柔覺得……自己老了?」沈之硯饒有興致問道。

    阮柔下意識輕撫臉頰,眼中悵然,「是呢,翻過年就二十了,可不是老了麼。」

    「你不老。」沈之硯的聲音,聽上去有種異樣的溫柔,泠泠如溪泉,是春天裡剛解凍的溪水,還挾著碎冰。

    「你生得白,穿鮮艷衣裳好看,尤其是著紅。」

    那張小臉飛起些紅暈,水眸流轉,含蓄地向他瞥來,「除了成親那會兒,我好像沒穿過紅,夫君怎麼就知道好看了。」

    沈之硯緩緩抬手,指節觸到她頰上那抹紅暈時,不自然地蜷縮了一下,滑至耳下,在那片膩白的肌膚上細細捻動。

    指腹有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仿佛帶著利刺的荊棘,剮蹭在嫩肉上,就會留下血淋淋的印記。

    漆眸閃過一絲冷戾,挾雜著愛與恨交織而成的情網,網上掛著雪亮利刃,他想用這張網,將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緊緊困住。

    「之硯為人良善,稟性大度,定會同意與我與和離……」

    這句話時刻迴蕩在沈之硯耳畔,叫他陷進瘋狂的漩渦,不能自拔。

    他要把她也拖下來,和他一起忍受痛苦和煎熬,生生世世、不死不休,即使化作一堆白骨,也要和她糾纏在一起。

    假面皸裂之前,沈之硯倏忽閉上眼,又以手撐額,聲音平靜如常。

    「昨夜沒睡好,我稍作休憩。」

    阮柔應了聲好,後心的冷汗這才一點一點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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