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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人都出去,只剩了妯娌兩個,阮柔默默注視著姚氏,直看得她渾身不自在,這才開口。
「堂嫂這些年掌家辛苦,我都看在眼裡,你一心替兒女籌謀,我雖沒孩子,也能理解你的苦心。」
「這些話咱倆關起門說,堂嫂有什麼需要,我也願意幫你一把。但要是讓老夫人知道,你夥同雲娘,這些年昩了府上那些銀子,堂嫂以為,老夫人可會善罷甘休?」
「你……」姚氏頓時急了,脖上梗起青筋,「沒憑沒據,你可不能信口胡謅……」
「你要證據,我當然拿得出來。」阮柔低著頭,手指在腕間水頭極足的玉鐲上緩緩撫動。
「青德街的茶行、花子胡同的書齋……前頭一年的帳,我已經叫人重新做過一份出來,但堂嫂,這些東西真拿出來,你往後在這府里可還有立足之地?」 店鋪掌柜交上來的帳本,姚氏另做一份,由雲娘拿給陶嬤嬤過目,這兩人欺下瞞上,起先只敢來點小動作,架不住貪婪的胃口越來越大,到了如今,已敢昩下近三成的利潤。
假帳做得高明,兼之那幾家掌柜早被姚氏買通,同流合污,聯起手來坑主家的錢,當初雲娘打包票萬無一失,姚氏沒想到這都能被阮柔查到,一時慌了手腳。
「弟妹,你知道我的難處,我拿得也不多,就開了兩家鋪子,想著給茵姐兒和蘭哥兒攢幾個體己,他兩個也姓沈,咱們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對不對……」
姚氏拿帕子一個勁兒抹眼角,哭窮賣慘,又把沈之庵罵了個豬狗不如,直說自己千難萬苦,百般不得己。
「老太太知道我是為了兩個孩子,也不會過多怪罪我的,是吧?」
「這可不好說。」阮柔直言,聽著她訴苦,臉色一動未動,先前為了套話,話說得漂亮,眼下卻不給她順竿爬的機會。
姚氏眼瞳一顫,「弟妹!」
也不過是從前膈應過她幾回,說些風涼話,又沒把真她怎麼著,沒想到阮氏竟這般睚眥必報。
「我拿什麼和你比呢。」
她要是有那麼多嫁妝傍身,怎用偷雞摸狗,被雲娘一個下人拿捏。
阮柔扯了扯唇角,話風一轉,「堂嫂,我跟你打聽個事。」
「府里前兩年在平畋山有處莊子,如今我接了中饋,倒是沒見,不知後來是賣了還是如何。」
「平畋山?」姚氏愣了愣,「你說城南那個?」
「不錯。」阮柔頷首。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姚氏思量半日,遲疑道:「似乎是從前伯府的田產,應當是沒贖回來吧。」
阮柔抬眸微睨姚氏,她臉上的神情不似做偽,看不出異樣,於是含笑說道:「不如這樣吧,請堂嫂替我打聽打聽,若是能找到東主,便出資贖回。」
「當然,錢由我出。」
前世囚禁她的是沈之硯,下毒的會否另有其人,既然這莊院原屬忠勤伯府,還該從身邊尋找蛛絲馬跡。
她與妯娌不和,更為婆母不喜,看起來都有可能落井下石。
除此之外,阮柔自問從未得罪過誰。
近些日子與沈之硯相處,有太多前世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另一副面孔,但說真想置她於死地,似乎又沒到這個地步。
*
又過了幾日,阿娘打發人遞了信來,阮柔拿到時,一顆心止不住地怦然急跳,像是懸在高處的某種期翼,終於落下回音。
拆信的雙手微微顫抖,她有太多困惑,須待見到那人才有答案。
夜裡沈之硯回來得較晚,已過二更,阮柔坐在香案前,一手托腮,對著燭火發呆。
沈之硯踏進正屋,久違的不是黑燈瞎火、空屋冷炕,不由挑了挑眉。
「夫君回來了。」
阮柔回過神,掛上溫婉笑意起身,張羅他除去外袍換上家常衣服,兩人坐定,她將阿娘的信推過來,主動給他看。
「謬神醫下個月進京,阿娘打算明日起,去寺里齋戒七日,叫我送她一趟。」
原來又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沈之硯神情冷淡了下來。
阮柔覷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說道:「只送她去,天黑前我就回來了。」
「去哪?」
「光通寺。」
沈之硯長眉微凝,瞥來的鳳眸挾了幾絲森冷的探究,「可要我陪你一道?」
「夫君若是得閒,同去也好。」
阮柔面上淡定,其實心裡慌得很,僅有三成把握,青台山路遠,他應該拿不出半日以上的時間。
如她所願,沈之硯用手夾了夾眉心,「明日上午要進一趟宮,恐怕趕不上。」
「也無妨,這次阿娘備了不少齋供,到了廟裡,頭一日的流程最是繁瑣,夫君不信鬼神,你若去了……會很無聊的。」
阮柔儘量不讓聲音聽起來太過雀躍,關切地瞧了瞧他的臉色,「累麼?早些歇息吧。」
她主動去浴室準備熱水,拿了換洗擱在旁邊,待人進來才退出去。
沈之硯沐浴完,就見她已在榻上向內側臥,隔著紗幔,玲瓏有致的弧度,似藏在雲霧中的山峰,隱約起伏。
身上濕熱的水氣未褪,沈之硯覺得胸口微微發燙,自上次小日子過後,為著體恤她將養身體,一直未碰過她,再到分房,已被她冷了好些時日。
阮柔特地點了支安神香,伏在枕上已快睡過去,隔著薄衾,感覺到熱氣逼人的胸膛貼上背心,頓時激得睡意全消,微微繃緊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