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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抑或者,阮桑會為了一雙兒行隱忍,留給他們最後一個好印象。

    沒錯,為何要瞞著孩子?

    做錯事的,不是他們的阿娘。

    小圓兒扁著嘴,驚恐地張著烏溜溜的眼睛,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還不太明白爹爹怎麼了,可是她知道阿娘在傷心,最勇敢、最堅強的阿娘快要哭了。

    女孩兒頓時嚎啕大哭。

    阮柔張開雙臂,把她們娘兒倆囫圇抱在懷裡,在小圓兒的哭聲中鼻子發酸,心裡堵得難受。

    直到那對男女隱入船艙,阮桑收回目光,定定落在女兒身上,臉色愈發鐵青,卻沒了剛才的激動。

    「圓兒不哭,來,小姨抱你好不好?」

    阮柔哄著女孩兒,想把她從阮桑身上解下來,那兩條細軟的小胳膊,卻蘊含了極大的力氣,死死纏住阿娘的脖子不松。

    她心頭湧上濃重的愧疚,又埋怨阮桑太衝動,也把頭埋進姐姐的臂彎里。

    阮桑卻推開她,挾著鼻音冷笑,「這熱鬧瞧著還不錯吧。」

    阮柔蹲在地上,差點被她推得仰倒,死死揪住她,仰起頭來。

    姐姐臉上掛著從前賭氣時才有的表情,要強,好面子,猛地把頭扭到一邊。

    阮柔挾著哭腔罵她,「不錯個鬼,心裡不舒服你就哭啊,這兒又沒人笑話你。」

    「不哭。」阮桑硬梆梆說,重重吸了吸鼻子,懷裡的女兒團一團摟得更緊,埋進小小的肩窩。

    嘴上強硬,她緊閉著眼,淚水順著臉頰滑下,無聲地淌個沒完。

    總要經歷這麼一出的,阮柔在心裡說,不然就等著被那個無情的男人趕出家門吧。

    女孩兒的哭聲漸弱,終於,抽泣著在母親懷裡睡著了。

    阮柔腿蹲麻了,撐著凳子艱難站起,坐下依偎著姐姐,強行把她的頭摁在自己瘦弱的肩上,姐妹二人頭挨著頭,長久不語。

    雲珠上來,把睡熟的小圓兒接過去,輕手輕腳抱到一旁,阮柔這才問,「你打算怎麼辦?」

    阮桑嗤笑了聲,拿帕子輕按眼角,回眸睨她,「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像那頭母老虎一樣,打上門去?」

    阮柔認為她做得出來,阮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性兒。

    「我不會。」阮桑眼神輕蔑,一身驕傲又冷硬的尖刺全冒了出來。

    「除非我還想留著這個男人,才會不要臉大吵大鬧,可是……」

    阮桑平靜得可怕,輕聲吐出幾個字,「他不值得。」

    「那個女人有點來歷。」阮柔把事情原委一一道來,「私鹽案是重罪,搞不好會牽扯通敵叛國,累及家人。」

    有前世的禍殃為佐證,阮柔眼下不敢說,父親的通敵罪是付軼一手造成,但前世付家急於撇清的態度確實可疑。

    這一世若想逃脫厄運,就必須把所有疑點逐一排除乾淨。

    阮桑臨走前,低垂著眼不肯看妹子,「你這兩日等我的信兒吧,到時候再讓你看場好戲。」

    她再次高昂起頭,懷裡抱著未醒的女兒,腳步穩定,走出茶舍。

    「夫人呀,您……」

    回過頭來,雲珠抱怨地看著阮柔,模樣挺無措的。

    「不然還能怎麼辦?」阮柔哂笑,目送馬車轉過街角,神情落寞。

    「有些事,當斷不斷,才是後患無窮。」

    前世,阿修回京後屈指可數的幾次見面,每次都在有意無意暗示,想同她重新開始。

    那時她心有猶豫,阿娘和阮桑憐惜她在沈家過得憋屈,站在了翟天修那邊,祖母則力挺沈之硯,就連平日從不發表意見的爹爹,也囁嚅著說了句:

    「之硯性子是冷了些,但人品端正不阿,為人夫婿無可挑剔。」

    「你的意思阿修就品行不端了?」阿娘當即跟他嗆聲,「他這幾年吃了那麼多苦,要不是心裡始終惦記著阿柔,早死在蒙古人手上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三年表里不一的婚姻,阮柔自覺已經看透這世間的情愛,但是阿修的回歸,真讓她說,心裡沒一丁點死灰復燃,也是自欺欺人。

    她並不是非要嫁翟天修,才跟沈之硯和離,但的確,在離開沈家這件事上,她順水推舟了。

    原想著回歸自由身,再考慮同阿修的可能性不遲,定下和離的打算之後,阿修幾乎日日登阮家的門,爹娘從前就喜歡他,後來幾乎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看待。

    但就是這種情況下,她當時忽然間音信杳無,阿修有無尋過她?那時他深得聖上器重,爹爹之事事先可有徵兆?為何會一夜間拿人定罪,即刻處死……

    太多太多的疑點,身被囚禁的阮柔無從得知。

    「咱們也走吧。」阮柔停下思量,輕輕吁了口氣,和雲珠走出茶舍登車。

    馬車向著安南坊行去,今日約了裴琬莠,到她的郡主府去做客。

    進了坊門,沿大街走了一段,一駕馬車從後趕上,與她並駕而行。

    窗前,沈之硯含笑望來。

    「阿柔。」

    第51章 針鋒相對

    ◎姐夫管得你真緊。◎

    先前沈之硯就在廊月橋碼頭, 不光是他,嚴爍帶著大理寺的差役,暗伏在四下, 只待梁二娘手中的帳本露面,便來個人贓並獲。

    帳本所載不單單關乎付軼, 梁澤這些年運販私鹽, 各地官員私開鹽引、從中抽取份額, 兩相勾結的罪證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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