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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阮柔斂眉垂眼上樓,輕飄飄瞥這丫頭一眼, 大抵在雲珠和呂嬤嬤看來,阮桑出了這種事, 她跟邊兒上看笑話還來不及。
說來好笑, 她和阮桑吵吵鬧鬧著長大,平時相看兩相厭,她討厭阮桑裝模作樣, 吃苦頭都要強作笑臉裝成享受。
起初得知付軼養外室, 阮柔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看吧, 你成日標榜上進踏實的好夫君, 男人的那點劣根性, 日子稍微好過一點, 就暴露無遺。
誠然,她也沒什麼好得意的,若論劣根,沈之硯的虛偽陰險,才更令人不齒。
那夜從八井巷回來,阮柔便把自己的寢具搬到了西廂,以此表明不滿,把沈之硯一個人撂在正屋。
她強忍著一句沒問他,布下那麼大個局,是不是為了抓翟天修。
雖說,臨行前,林瓊投來含怨帶怒的眼神,她心裡就已猜得七七八八。
那天夜裡,林瓊面對的那片晦暗角落中,是否翟天修就站在那兒,這個答案煎熬了阮柔好幾個夜晚,思來想去,難以入睡。
沈之硯亦沒有向她解釋,對她搬離正屋淡然處之,這種冷戰的局面,恰似前世和離前的那段日子。
然而他也更加忙碌,每日早出晚歸,有時回來只換身衣裳就走,似乎就為看一眼,她還生不生氣,或者,願不願意服軟。
「白松怎麼跟你說的?」阮柔心有疑惑,不禁再次問雲珠。
「我瞧白大哥當時像說漏嘴了。」雲珠撓了撓臉,「他說……付姑爺院子裡那女人姓梁,是個大鹽梟的女兒。」
阮柔得知這個消息,震驚程度不亞於八井巷那夜,千頭萬緒終於出現一絲明朗,難怪付軼的名字會出現在私鹽案的卷宗里。
白松跟隨沈之硯出入府邸,一向話極少,怎會漏這麼一句到雲珠耳朵里。
沈之硯早就知道她看過卷宗,特意遞上這個線索,是想跟她修好?還是暗示她去求他?
門推開,裡面即刻響起個脆甜童音,「小姨。」
小圓兒坐在凳子上,見了她短腿一抻,「噌」的跳下地,跑上來抱腿,臉上綻開個大大的甜笑。
「想小姨了沒有?」阮柔一把摟住,在粉嫩嫩的臉蛋上連香幾口。
抬起頭,朝端莊坐在窗邊的阮桑挑眉,露出疑惑:怎麼把她也帶來了?
阮桑回應一記白眼,召女兒回來,「你這沒眼力見兒的小東西,沒見你小姨多嫌棄你,上趕著賠什麼笑臉。」
「我哪有!」
阮柔當然不承認,把小圓兒抱在臂彎,細軟的發上戴著一對珠子箍,她拿手指戳著苞苞頭,「呀,這頭花真好看,誰給你買的?」
小女孩彎著眉眼,「爹爹。」
她抿嘴露出一絲小得意,朝阿娘眨眨眼,母女二人一同幸福地笑。
阮柔卻笑不出來,挨著她的臉蛋問,「圓兒喜歡爹爹麼?」
「當然喜歡啦。」小女孩口齒清晰,「在家最喜歡阿娘,第二是爹爹。」
靈動的大眼睛眨巴兩下,一本正經地補充,「外面最喜歡的人是小姨,再就還有小姨父。」
雨露均沾,小甜嘴兒里一個都不落下。
她坐在小姨懷裡,把案前一碟剝好的瓜子仁拖過來,滿口邀功,「我給小姨剝的,指頭都紅了,小姨快嘗嘗香不香。」
肥嘟嘟的小爪子果然有點發紅,阮柔的心快被她暖化了,捻了一枚放進嘴裡,也給她塞了一粒,用手擋著盤子,故意瞥一眼姐姐。
「圓兒給小姨的,不給你娘吃哈。」
阮桑嘁了一聲,多少有點兒酸溜溜,「我才不稀罕。」
阮柔低著頭,柔聲和小女孩說了陣悄悄話兒,「剛才上來的時候,看見園子裡剛擺下糕點攤子,他們家的核桃酥最好吃了,圓兒去拿點回來給小姨好不好?」
她朝雲珠使個眼色,後者上來牽起小圓兒,「樓下還有雜耍呢,咱們去瞧熱鬧。」
蘭馨茶舍是京城老字號,請得江南名廚坐鎮,茶點乃是一絕,趕得上御貢的水準。
未出閣前,她們姐妹常來此品茗,窗外便是京城四景之一的廊月橋,湖面碧波如洗,兩岸揚柳依依,四季遊人如織。
房中只剩了姐妹二人,阮柔在窗前茶台落坐,挽袖煮水,視線不時落在窗外的林蔭道上,不去看坐在對面的阮桑。
倒是阮桑先開口,「你上次問的,我聽付軼說過一回,不是多大的事,近來都察院在他們那兒查帳,你也知道,鹽務衙門肥得流油,眼紅的人多著呢。」
口吻間帶些自得,睨了妹子一眼,「我說你啊……」
「桑蟲兒。」知她又要教訓人,阮柔驀地出言打斷,語氣沖得能直接把人撂個跟頭。
「你家付軼在外面養了女人。」
「什……」
阮桑一怔,蘭花指敲起,伸過來在她頭上彈了個腦崩,「瞎說什麼。」
「真的!沒瞎說!」
雲珠的勸慰根本不頂用,阮桑這種人,別跟她繞什麼彎子。
「我親眼看見的,他在甜酒胡同養了個外室。」
「不可能!他哪兒來的錢養外室?」
「你知不知道甜酒胡同的房子多貴,啊?城裡多少男人都想在那兒養上一房,可也得有這個本事才行。」
阮桑說話像倒豆子,噼里啪啦又脆又響,似乎只要這樣,就能堵住妹子這張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