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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你吃過了?」
阮柔想說吃過了,話到嘴邊,實在不想再扯謊,「我吃不下。」
她怯生生抬眸,忐忑觀察他的臉色,沈之硯面無表情,「吃不下也得吃,不然哪兒有力氣疼?」
說完,起身出去叫人擺飯。
這人從前當個偽君子,起碼彬彬有禮、溫良和善,現如今,則是徹頭徹尾的冷酷無情。
阮柔只好爬起來,心知按他的規矩,是絕對不允許她在床上吃飯的,尤其邊上還放著他的寢具。
垂眼掃過下午剛拿過來的枕頭,枕巾一角繡了對交頸纏綿、姿態恩愛的鴛鴦,不由愣了愣。
這套蜀錦枕巾,還是她出嫁前親手繡的,本是一對兒,她的那隻不知壓在哪個衣箱底下,早就不用了。
新婚當夜,她的枕頭哭濕了,後來他把自己的那個換給她用,上面蓋的就是這張枕巾。
如今已洗得有些發白,卷邊起毛,都快破了。
一張枕巾,他竟然用了三年。
阮柔的心輕輕顫了一下,鼻尖泛酸。
「誰讓你起來的?」
沈之硯冷冷的聲音響起,雲珠跟在後面,手裡拿了個大托盤,上面擱著一碗小米粥並幾碟小菜。
阮柔腰後墊著厚厚的軟枕,面前搭了張小橫幾,勺子在粥里來回攪動,目光時不時透過垂珠簾,望向外間獨自用飯的沈之硯。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端挺,略顯瘦削的兩肩微微下垂,無端流露幾分落寞。
雲珠舀了一勺薑汁煮蛋給她,小聲說:「老爺對夫人真好,都讓你在床上吃飯呢。」
雲珠心思簡單,看人看事都在表面,沈之硯從前溫和有禮,夫妻間客套反倒顯得疏離,這一世,即便呂嬤嬤也總在說他好話。
不論在家還是外面,他對她的維護,都是實實在在的。
「待會兒你把軟榻收拾出來。」阮柔低聲交待雲珠,「夜裡我睡過去,免得起夜吵到他。」
雲珠點頭應了,「晚上我就睡碧紗櫥里,夫人有事叫我。」
挨到外面沈之硯吃完,阮柔便也趕緊讓雲珠把東西收了,他走進來時,垂眼掃了一下托盤裡剩了大半的食物,臉色沉了沉,沒說話,到一旁羅漢床上坐著看書去了。
他人在屋裡,卻又冷著個臉,對她不理不睬,搞得氣氛僵冷,阮柔只得默默躺下,抱著湯婆子閉眼想心事。
過沒多一會兒,阮柔扯鈴叫雲珠進來,扶著她去了淨房,血量比往常多,搞得人周身不自在,順帶擦了身,又回去躺下。
一個時辰的功夫,就去了兩回淨房,二更鼓剛響,沈之硯站起來,把書擱回架上,走進去沐浴。
阮柔趕緊叫來雲珠,西窗底下的軟榻鋪了兩張錦褥,枕頭被子都抱過去,湯婆子有些涼了,呂嬤嬤進來,又給她換了個熱乎的。
一切停當,再喝半碗薑茶,阮柔閉上眼,昏昏沉沉睡去。
沈之硯出來,先瞧見榻上空無一人,不覺愣了愣,轉頭才發現人睡去那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他搬回正房,她就要跟他分床睡了嗎?
他兩步走過去,冷冷垂眼盯著蜷縮在軟榻上的人。
阮柔睡得迷迷糊糊,根本沒留意跟前站了個人,直到頭頂傳來一聲咳嗽,嚇得一個激靈從淺眠中醒來,水凌凌的杏眼圓睜,無辜地看向他。
「為何睡這裡?」
背著燭火,沈之硯冷山似的眉眼挾著點點寒星,阮柔嗓音微顫,「我夜裡要起夜,怕吵得你睡不好……」
沈之硯俯下身,不由分說連人帶被打橫抱起。
湯婆子骨碌碌滾出來,阮柔低低驚呼一聲,兩手揪住被子。
沈之硯轉身走回榻前,把她放到里側。
「我、我睡外面吧。」阮柔趕緊往外挪。
「別動。」沈之硯聲音硬梆梆的,命令的口吻,回去撿了湯婆子塞給她,「既是不舒服,就好生睡覺,別鬧。」
是她鬧麼?
阮柔怪委屈的,明知她小日子裡諸事不便,賴在屋裡跟個大冰塊兒似的,冷死個人,還非要跟她擠一張床不可。
她這陣情緒煩躁,心裡滿是怨懟,卻又不敢反抗,只得別彆扭扭躺好,尋思著待會兒起夜,還得從他身上跨過去。
沈之硯走去燭台前熄燈,想了想,留了一盞把光調暗,回來在外側躺下。
阮柔朝著他這面側躺,主要是懶得翻身,閉著眼也能感覺到他目光凝在臉上,就把被子扯上來擋在鼻尖。
過了一會兒,一隻大手探進被子,像是要跟她搶湯婆子,阮柔手往邊上讓了讓,那隻手就得寸進尺,霸占更多熱源。
大抵是身上難受,人就變得嬌氣起來,阮柔氣得都快哭了。
半晌,那隻手從湯婆子上移開,一伸到了她背後,暖熱的大掌整個覆住後腰。
熨燙的熱流湧進身體,腰腹間的酸冷頓時一掃而空。
阮柔身子僵了一下,長睫在黑暗中輕顫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定定看著他。
作者有話說:
明天開始,恢復每日更新時間,15點,不見不散。儘量雙更。
第42章 避重就輕
◎他的小妻子真是心思單純。◎
帳間起了一層柔霧般的光亮, 溫和不刺眼,兩人相對而臥,四目相投, 彼此氣息可聞。
高挺鼻樑在沈之硯的側臉映下一片陰影,漆眸藏匿其中意味難明, 他身上淺淺的甘松香氣縈繞在阮柔鼻端, 有種令人心神安寧的奇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