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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呂嬤嬤親自操刀,給她梳了個端莊的百合髻,髮飾用了一對赤金如意簪,身上著五色盤錦對襟襦服。
比起平日的穿著略顯華貴,卻恰到好處地彰顯了阮柔在這府中的身份,她是這一府之主的夫人,此後在這個家掌握話事權。
除開各房貼身服侍的,府里所有下人全都到齊,院子裡人頭濟濟,看去倒也頗顯壯觀。
沈家雖不富裕,面上的功夫分毫不錯,各處該有的人手不可或缺,足有三十餘人。
內外院各有一個管事,外府管家馮伯年近五十,是當年跟過老太爺的人,在這府里歷經三代,看盡起落興衰,也是在沈之硯母子離府那些年,始終不離不棄、跟在身邊的老僕。
雖是仆,府里上下、包括主家,都當他半個沈家人對待。
阮柔坐在廊下的椅子上,馮伯上來行禮時,她親自起身虛扶了一把,喚雲珠搬了靠椅請他就坐。
內院管事雲娘,是老夫人的陪嫁,昨晚已得了陶嬤嬤的囑咐,笑眯眯上前問安,隨後自作主張,給夫人介紹起這一府的人事。
阮柔只聽不問,由得她自己發揮,沈府人口簡單,日常瑣事自有各處人等按章照辦,眼下她不必急著插手。
只在人際往來上略留了點神,迎來送往之事,除開必要的親戚走動,沈之硯的人情交際都體現在裡頭。
前世阮柔從不過問他的事,對他在官場上的動向一無所知。
再有,她被關在平畋山的莊院裡,後來半個月為何啞仆不來送飯,會否是府里有人作怪,眼下拿了掌家權,這些都可慢慢查明。
待雲娘說完,阮柔站起身來,柔聲說了幾句場面話,再吩咐雲珠把備好的紅封賞下去。
來的沒來的,人人有份,從灑掃的小丫鬟每人一兩,到兩位管事各自十兩的賞錢,可謂豐厚十足。
人人喜笑開顏,告退時行禮比先前更加恭敬,各回各處,有人低聲與同僚嘀咕:
「打從夫人進門就瞧出來了,那模樣那氣派,要麼是聖上賜婚呢,出手真闊綽,可比從前那位強多了。」
「可說呢,往後有好日子過了。」
這廂回到屋裡,雲珠捧了茶來,阮柔想起個事,跟她交待:「近些日子,早起的燕窩粥先不用上了。」
「啊?為什麼呀。」雲珠撓了撓頭,「這還是上回老爺親口交待的,說您氣虛體弱,燕窩必須每日都吃。」
這兩年因著喝避子湯,阮柔怕身子真虧空下去,格外留意進補,補品上一向捨得花錢,走得自然是她自己的小金庫,東西卻都在沈之硯面前過了明路的。
府里每日只給老夫人備了燕窩,以前私下在棠梨院的小廚房裡煮,自不必向外人交待,如今管著一府的帳,就會有眼睛專門盯著她這裡,不論是讓人說她撥用公帳自己吃好的,還是其他什麼樣的話,反正不會是好話。
「該避嫌還是要避。」她沒多解釋,吩咐雲珠把紫檀匣子拿過來,褪了鞋子,在羅漢床上盤起腿,「我來瞧瞧,這府上都有哪些家業。」
店鋪一家一本帳冊,她把這一堆放到邊上,單拿起那沓田契,翻完一遍,竟沒有平畋山,阮柔心下略奇,翻撿著又找一回,仍是不見。
「夫人找什麼呢?」雲珠問道。
阮柔抬頭盯著她,前世就是這丫頭翻牆溜出去那次,回來跟她說起,才知道被關了一月的地兒在哪。
「離南城坐車也就半個時辰,早知這麼近,我也不用趁程大哥的車了,兩條腿跑過去,也要不了半天。」
若那座莊院並不在沈家的產業里,有可能是沈之硯的私產,阮柔推開田契,捧著青玉茶盞愣怔出神。
呂嬤嬤坐在對面,翻看店鋪帳簿的手一頓,指著其中一處道:「姑娘,姚氏的手怕是不乾淨。」
阮柔回過神,抬眸笑睨著她,這事早有預料,「怎麼說?」
「春日裡書坊是旺季,頭兩月的營收倒少了三成……」
呂嬤嬤盤起生意來頭頭是道,從貨源成本到時下流行,盈虧估算得八九不離十,阮柔的嫁妝是她一手打理,便是多年老掌柜,在她這裡也難打馬虎眼。
說完生意經,這府上的人事,呂嬤嬤也爛熟於心,「想要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做到這種程度,姚氏一個人自是不行,恐怕還得添上個雲娘。」
雲娘的女兒蘭巧,就在姚氏身邊當差,呂嬤嬤前個月才聽著消息,似乎姚氏打算把人送到女兒身邊服侍。
「守著糧倉,沒有耗子不偷糧的道理。」阮柔瞧著很無所謂,「嬤嬤慢慢查吧,證據確鑿了,再找她說話。」
她站起來揉了揉腿,眼下先得去前府的倉庫巡一圈。
「還有個事。」阮柔把雲珠支出去,回身小聲對呂嬤嬤說:「那藥不多了吧?」
呂嬤嬤伸出一個手指頭,愁眉苦臉向她比了比,愁得自然不是藥不多的問題。
「這事要緊。」阮柔頷首,向外走去,「今日怎麼著也得抽點時間出來,去一趟米陽胡同。」
上午巡完庫,午膳時阮柔去了壽安堂,伺候老夫人用完膳,家務事上巨細稟報了一遍。
沈老夫人見她第一日就這樣用心,話說得也條理分明,心下多少有點意外,不閒不淡地叮囑幾句,打發了她出去。
阮柔回到房裡,飯也沒用兩口,爬上床睡足一個半時辰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