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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阮柔進門,先見著姚氏蔫頭耷腦坐在椅上,旁邊一隻托盤,裡面放著大串鑰匙,還有一隻淺口紫檀木匣,其上雕刻印記,乃是從前忠勤伯府的家徽。
果然被沈之硯一語中的,她上前恭敬向老夫人請過安,頭一遭得了好話。
「阮氏,今日的事,你處置得很好。」
「母親過譽,媳婦不敢當。」
明明上次在這裡,她才說出自請下堂的話,轉天再見,婆媳間竟融洽相對,老夫人如何想的她不知,阮柔自己就覺得怪難為情的。
沈老夫人問:「之硯呢?」
「哦,二爺吃過飯,說有些公務上的事要忙,上藏書閣了。」
這下輪到阮柔替沈之硯打掩護。
在這府上,老夫人和姚氏這邊稱他二爺,是依著早逝的兄長排得位序,棠梨院關起門來,下人們卻統一稱呼老爺,這是沈之硯自己的意思。
阮柔隱約知道,他幼時與兄長不和,不過到底去世十多年,為著個稱呼強違母命,由此也可看出,他們母子之間問題不小。
「你進門也有三年,家裡的事該上點兒心了,往後中饋交予你,有不明的多問你堂嫂,或叫陶嬤嬤報予我,不可任性獨斷,不可鋪張,節儉持家,條理有序,方為一府長久安寧之道。阮氏,你可聽明白了?」
阮柔站著聽完,鄭重答道:「媳婦知道了。」
沈老夫人叫陶嬤嬤把匣子拿給阮柔,「你把裡頭的帳本子,田產店鋪這些營生,給她細講一遍,她到底年輕,這些日子你多幫著點。」
沈老夫人在這些事上本是不願放權的,但家中既有年輕媳婦,她再出來管家,又怕被人恥笑了去。
在她看來,阮柔出身低微,沒見過什麼世面,娘家妾室掌家,出閣前怕都沒學過中饋,更沒經手過這麼多產業帳目,恐怕還得她手把手教。
這也是老夫人自視清高,阮柔進門時的嫁妝單子,她連看也不屑看一眼,沒得叫人以為她惦記媳婦的錢。
她若是早看過,眼下就不會擺出這麼一幅趾高氣昂的姿態。
這一點,就連姚氏也略有察覺。
沈家的田產、鋪面攏共也就十來家,姚氏當初來的時候,驚為一筆橫財,後來才知,在京城這種地界,三品大員的身家,遠不該只有這點。
要不是她一年到頭精打細算,拆東牆補西牆,才維持住這一府表面光鮮,每月刨去開支,剩不下幾兩盈餘。
就這嬸母還覺得她占了天大的便宜,我呸……
阮柔粗略過了一遍帳簿,目光停留在最後的數字上,難掩心下震驚。
驚得是,沈家比她想像中還要窮。
不經意流露的驚訝,叫沈老夫人心頭得意,看吧,小家子氣十足。
「這些東西你拿回去慢慢看,明早見過管事,這兩日有時間再去鋪子裡走走,不懂不怕,不恥下問,虛心學著點,日子久了自然就懂了。」
「母親說的是。」
阮柔應聲,視線落在匣里一沓田契上,有點走神。
前世她被囚禁的那所莊院,位於南郊平畋山下,具體位置卻不清楚,若是沈家的產業,大抵地契便在這口箱子裡。
一絲難言的苦澀泛上心頭,她一時怔忡。
這時,門房捧著錦盒進來。
「稟老夫人,相府來人,說是……裴夫人給夫人送的賠罪禮。」
第39章 藥性復甦
◎怪道說,書中自有顏如玉。◎
禮盒打開, 裡面盛了一整套鬥彩茶具,一壺八盞,青花胎釉紋飾精美。
阮柔認得, 所用青料乃蘇麻離青,乃舶來之物, 價格昂貴, 阿娘房裡也有一套。
姚氏小心翼翼拿起一隻杯盞, 先調過去看底下的章,冒充行家嘖嘖品評,「這是正宗景德鎮產的, 快趕上御貢的品級了,裴夫人可真是大手筆。」
沈老夫人面色八風不動,「阮氏,說起來那也是你長輩,在外不該失禮, 裴夫人寬容大度,不與你斤斤計較, 記得仔細挑件回禮, 莫被人說你不通人情世故。」
阮柔倒沒料到,裴夫人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的路數,點頭應道:「媳婦知道了, 待會兒回去就到小庫房挑一件合襯的, 明日一早叫人送去相府。」
「嗯。」沈老夫人不再多說,這套茶具一看就價值不菲, 阮氏識相, 知道從自己庫房裡挑, 不動用公中的, 令她較為滿意。
「去吧。」她開口逐客。
姚氏也跟著站起,兩手空空,感到幾分人走茶涼的悲哀。
那天沈幼舒上街回來,說起阮氏帶她去的是雲想裳,艷羨之情不絕於口。
姚氏猜測,阮柔的嫁妝豐厚得緊,不定看得上沈家這點東西,可在她眼裡,沈家家業是她富貴的踏腳石。
她娘家就在北直隸,當年嫁到青州,還被家中姐妹嘲笑過,後來借沈之硯的東風,她跟著丈夫、公公舉家遷來京城,再回娘家立刻被奉為坐上賓,以前瞧不起她的那幾個,如今見了她點頭哈腰,別提多痛快了。
姚氏原打算今年多攢上幾筆,在自己名下開兩家鋪子,眼看錢差不多湊齊,這頭偌大的財路徹底斷了,往後可怎麼好?
她膝下一子一女,子嗣上湊了個好,奈何年紀都還太小。
丈夫是個不中用的,才來一年就抬了房小妾,進門後添下一女,現下又想再抬一個,姚氏死活不肯答應,拿沈之硯當例子,對丈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