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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此刻他臉上沒什麼欣喜,轉到一旁淨手,阮柔跟上去替他挽袖,拿了巾帕等在一旁。
從前的謙謙君子,總會在接過巾子時溫聲道謝,眼下卻只伸手過去,要她親自揩淨水澤,隔著厚實白巾,反將她兩隻葇荑擒在掌中。
「阿柔可是有事要問我?」把人拉近些,他低頭伏在耳邊,話音中帶著莫名的笑意。
阮柔有種被戲弄的感覺,咬了咬唇,強顏歡笑,「哪有,侍奉夫君,這些本就是我該做的。」
阿娘來信,只是因她昨日剛見過林瓊,怕她遭受牽連,信中寬慰,許是茶行經營有違規之處,若真涉嫌不法,該罰認罰,便是關張也無不可,總歸阮家的產業多得是。
至於林瓊,想必罰錢繳清,人就放回來了,叫她不必拿這事驚動沈之硯,錢財乃身外物,沒必要為此浪費人情。
但阮柔卻知,那日沈之硯就在對麵茶樓,今天又跟她提起翟天修未死,林瓊被抓,說不定正是他叫人做的。
「剛才回來路上,聽說城裡也有幾處起火。」與他一同走回案前,阮柔貌似隨意問道,「夫君近來忙成這樣,是不是有什麼大案子。」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沈之硯一語挑破她的心思,坐下後目光卻只看著桌上的菜,薄唇輕彎,「阿柔,求人辦事,單只一桌席面,可不夠誠意。」
阮柔張了張口,一時無言以對,對他毫不掩飾無恥,感覺荒誕透頂。
「吃飯吧。」他含笑挾了一筷子清蒸四腮鱸到她碗裡,是桌上不多的幾樣清淡菜,低頭安靜用飯。
白松從院牆潛進來,這會兒人都在前面伺候用膳,後罩房空無一人,他閃身進去,牆角的櫥柜上著鎖,這倒難不住他,以銅絲撬開。
架上擱著若干補品乾貨,兩包藥收在最裡層,他拿出來,拆開紙包翻驗無誤,便塞進懷裡,將另兩包封紙一模一樣的放回原位。
核對藥材費時,出來恰好聽見有腳步聲向這邊過來,白松看一眼拐角處燈下投來的人影,這會兒上牆反倒會被發現,遂整了整衣衫,腳下加重,咳了一聲。
雲珠來呂嬤嬤房裡取血燕,預備明日一早的燕窩粥,轉過拐角,冷不丁被個高大的人影子唬了一跳,看清是白松,這才鬆了口氣。
「白大哥,你來這裡做什麼?」上回青台山幸虧他及時趕到,雲珠記著這份恩情呢。
白松木著臉,「啊,我有些餓,來後面找找有沒有吃的。」
「你還沒吃飯呀。」雲珠忙招呼他往小廚房走,「屜上剛蒸了包子,我這就給你拿去。」
正房這邊剛撤膳,壽安堂派人來請阮柔,她回頭看了一眼沈之硯,他點點頭,「你去吧,母親找你,大概是說中饋的事。」
阮柔莫名站定,腦子裡還沒轉過彎,他也才回來,倒是什麼都知道,很想拉上他這個擋箭牌,「您不去給母親請安麼?」
沈之硯這次沒順她的意,「我去藏書閣找點東西,你先過去吧。」
阮柔無奈,磨蹭到門邊,低頭瞧見身上色澤明快的禙子,忙調轉腳跟,打算回去換件不起眼的。
每回去壽安堂,她恨不得低調得化成一抹塵埃,讓老夫人對她視而不見才好。
兩人在門前錯身而過,沈之硯見她又折回來,緩下步子,在門前略等了等,待見到她從內室出來,一身嬌俏換作素淨,不覺好笑。
壽安堂。
沈老夫人一向足不出戶,外界與自家相關之事卻無不知曉,回來就叫了姚氏來盤問。
起先姚氏說得含糊,遭到沈老夫人拍案怒斥:「要不是你上趕著拉她去巴結,曲公國世子怎會這麼大膽子,作出那種下作事。」
姚氏一驚,這是連跑馬場的事都知道了,心知定是采霞回來報予她的,這下無可隱瞞,哭著從椅上縮跪到地。
「嬸娘,都是我的錯,沒看好舒姐兒,險些叫她名聲盡毀,您要怎麼罰我都認的。」
沈老夫人最恨人趨炎附會、攀附權貴,沈幼舒的模樣、家世擺在這兒,自有門風清正、品行俱佳的前來求娶,姚氏目光短淺,上趕著巴結國公府,想要一飛沖天,實在丟盡沈家的臉。
「你認就好。」她眼神冰冷,「前次既已說了,你把掌家之權交出來吧。」
「嬸娘!」姚氏震驚抬頭,沒想到罰得這麼狠,一時失魂落魄,「這……阮氏她怎麼能,她畢竟年輕,哪裡懂得……」
「她年輕,可她畢竟是之硯的正妻,打理這一府事宜名正言順,你越俎代庖這幾年,真當這是你自己家了?」
沈老夫人話說得刻薄無情,姚氏心下忿恨,眼睛骨碌亂轉,尋思一番,嬸娘這是已經知道裴四姑娘的事了。
今日裴琬莠叫沈之硯那一聲姐夫,采霞回來稟報後,沈老夫人也覺納罕得緊,沒想到阮氏平日看著不聲不響一個人,原來心機那麼重。
提前一步與之交好,以姐妹相稱,倒讓人家姑娘抹不開面子,將來結不下這門親,正合了她的意。
果然,小門小戶、妾室養出來的,手段了得。
尤其姐妹共侍一夫這個點,深深刺中沈老夫人的死穴。
兼之前次的事,裴相讓沈之硯送美,幹得那叫什麼事兒,沈老夫人心下多少起了芥蒂,與裴府的親事若不成,倒也沒那麼遺憾了。
她這邊雷厲風行,飯都沒顧上吃,當即便叫姚氏搬來帳本、上交鑰匙,一應核對完畢,這才讓人去請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