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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她先前並未意識全消, 只是渾身熾熱無力, 腦子裡想的全是些羞死人的念頭,明白髮生了什麼,驀地掩臉痛哭。
阮柔抱住她, 心下難過萬分,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拉她在妝檯前坐下,語氣低柔帶著鎮定。
「舒姐兒,那賊子並未得逞, 你不要多想,就當是倒霉, 被瘋狗咬了一口。」
「對對, 被狗咬了就該痛打一頓,難不成你還跟狗對咬?」
裴琬莠覺得阮柔這句比喻很好笑,在旁插話, 「你聽, 姐夫把二癩子收拾得鬼哭狼嚎呢,回頭絕對不敢上外面亂說。」
沈幼舒雙目失神, 原本爽朗愛笑的人, 此時霜打得茄子一般, 神情慘澹, 對阮柔道:「阿嫂,咱們回家吧。」
姚氏在旁聽了這聲稱呼,瞥一眼阮柔,心下不是滋味,先前是她一個勁兒攛掇,如今小姑受這遭罪,定已恨上了她。
「舒姐兒,現在還不能走。」
阮柔輕言細語,攏過她一頭凌亂長發,拿梳篦一點點通開,鬢角理得油光水滑,叫過采霞幫忙,精心打點妝容。
「還梳什麼呀,我再也不出去見人了。」沈幼舒偏頭躲避,口中不耐煩,「阿嫂,出了這樣的事,你還要我在這兒丟人現眼?」
「就是因為出了這事,你才不能走。」阮柔兩手按在她肩上,耐心說道:「萬事紙包不住火,別把希望寄托在游鴻樂不說上,眼下你躲了,哪天他添油加醋,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一番話惹得沈幼舒又哭起來,姚氏趁機道:「這個節骨眼上,弟妹就別刺激她了,哪個女人家遇著這種事不慌……」
就算游鴻樂沒得手,外人對這種事,向來只會捕風捉影。
「我不想活……」沈幼舒伏案痛哭,幾乎起了輕生的念頭,「回頭找個庵堂出家算了。」
阮柔心裡一酸,硬把她頭抬起來,杏眼圓睜,與她隔鏡對視。
「舒姐兒,這不是你的錯,你一丁點錯都沒有,憑什麼要你來承擔後果。」
「嘖……」姚氏輕輕咂了咂嘴,「難不成你又想要游世子擔責了?人家倒是肯的,你非說那是個火坑。」
「我才不要嫁他那樣的人。」沈幼舒激憤喊道,「死也不要!」
裴琬莠也說:「就他那種,一身骨頭都快醃出胭脂味兒了,簡直就是色中惡鬼……」
她驀地掩嘴,約摸是記起大家閨秀不興說這些,偷笑一聲,止住話頭。
「舒姐兒,人正不怕影子歪。」阮柔正色道:「眼下你就該打起精神,讓外面的賓客都瞧見你安然無事,只有這樣,萬一哪天東窗事發,這些見過你的人,都能為你作證,你並沒有被游鴻樂玷污了清白。」
沈之硯料理完游鴻樂,先去了趟東廂房,剛進屋,就嗅到一股特殊香氣,果然,有人在她屋裡也動了手腳。
疑點很明顯,他折回來,在窗下恰好聽見阮柔這番話。
人正不怕影子歪,沈之硯低垂了眼,唇角彎起溫柔的弧度,她還是和當年一樣,磊落光明,像一輪暖融的小太陽。
這麼想著,繼而又沉下臉。
雲珠恰在這時端著醒酒湯過來,沈之硯叫住她,「夫人睡著時,你在何處?」
「耳、耳房。」明明問話並不嚴厲,雲珠卻湧上一股做錯事的慌亂。
「可有見外人經過?」
雲珠咽了口唾沫,「婢子那會兒……睡著了。」
審量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沈之硯半晌不語,雲珠被他看得兩腿發軟,身子一寸寸矮下去,直待聽到一聲「去吧」,這才如蒙大赦。
進了外間的門,雲珠立刻挾起膝蓋,扭著碎步跑了兩下,迎面見著采霞,一把將托盤塞她手裡,瘋了似的沖向後屋。
「誒,怎麼了這是?」采霞在後喊她,嘀咕道:「怎麼你倒哭上了。」
雲珠抹著眼淚,急急慌慌奔進恭房,她打小有個毛病,一哭就想小解,這會兒要憋不住了。
這邊安撫完沈幼舒,沈之硯隔窗喚了阮柔一聲,她向外走,剛好撞上雲珠回來,見她眼眶通紅,忙問:「這是怎麼了?」
雲珠眼淚又開始啪嗒往下掉,把老爺剛才的問話一五一十說了,抽抽答答,「夫人,是我不該偷懶睡覺,叫壞人進來了都不知道。」
「什麼呀,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阮柔愕然,輕聲安慰她,「快別哭了,你在我隔壁,跟這邊隔著假山,怎聽得見動靜。」
她說著,外面沈之硯又催一聲,阮柔拍了拍雲珠的手,這才走出去。
沈之硯帶她又回到東廂,語氣聽來尋常,「你剛才睡著時,可有人進來過?」
阮柔撫著額角,微微蹙眉,「沒有吧,我睡熟了。」
要不是被他灌了那幾杯,怎會醉得不省人事。
沈之硯不著痕跡打量她,領口略松,是先前被他扯的,收拾過後,腰帶那裡並未重新系過,上衫稍微有些散亂。
臉頰、脖頸處,看不太出被人碰過的痕跡,她肌膚嬌嫩得很,稍稍用點力就會留下印子。
沈之硯像個經驗老道的仵作,驗屍似的,將他的妻從頭到腳查驗一遍,確定了身上並無任何一處,有不屬於他的印跡。
中午飲的蘇合乃藥酒,並不會令人有宿醉頭疼的症狀,因是她醉後吐息微弱,吸入媚香較少,才不至於像沈幼舒那般神智盡失,只是感到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