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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沈之硯從沒吻過她,這件事她曾半害臊半好奇地說給阮桑聽,被足足恥笑了一刻鐘之久。

    笑完,阮桑搖身一變,又恢復端莊貴婦風範, 正兒八經說:

    正常,世家夫妻都不這樣, 髒。

    髒?阮柔咋舌, 更髒的事兒都做了,這麼著也嫌髒麼。

    話說回來,沈之硯不肯親她,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平時用膳她都是拿公筷給他挾菜,文人麼, 總有些臭毛病。

    眼下她沒料到, 失了體面的沈之硯, 會變成這樣。

    薄唇覆上來的剎那, 阮柔渾身一個激靈,緊接著,軟熱的舌不容抗拒勾住了她。

    身子在他懷裡頓時緊繃,腦中像灌進一壺熱漿酪,粘粘糊糊,思緒受阻。

    與過去無數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一樣,沈之硯行動間透著從容,不緊不慢的吻細密綿長,慢條斯理品嘗舌尖上的美味。

    阮柔睫羽輕顫,緩緩張開眼。

    沈之硯並未和她一樣閉目,那雙翹弧優雅的瑞鳳眼,此時眼尾染著紅暈,漆黑瞳仁卻又冷靜專注,一眨不眨盯著她。

    這雙眼令她想起前世的最後一面,當時他冷冰冰地說:「阿柔,別做夢了……」

    阮柔一驚,牙齒重重咬到他的舌尖。

    沈之硯輕嘶一聲,從她唇上退離開來,徒留齒間淡薄的血腥氣。

    四片唇瓣乍離,阮柔連連大口吸氣,這才覺得胸悶氣短,憋氣憋得頭都暈了,唇上火辣辣的。

    漆黑如墨的眸閃露凶戾,深處挾雜貪婪,再度欺近掐住她下頜,這次更用力了些,拇指揉上略微發腫的紅唇,「阿柔為什麼害怕?」

    他的聲調冷到極點,舌尖抵在齒關,像即將脫籠的凶獸,無聲咆哮:若是那個人親她,她也會如此不情願嗎?

    她……當年有沒有跟那人做過這樣的事?

    指上薄繭擦得阮柔生疼,眼眶迅速蓄滿淚,挾著輕喘聽來怯生生的,「對、對不住,夫君,我、我就是太緊張了。」

    悔意如潮,兜頭襲來。

    沈之硯滿心戾氣被她一句話澆滅,他怎麼能這樣猜忌她,這是他的妻,新婚時的怯弱歷歷在目,這是他小心呵護才至盛放的嬌蓮,容不得旁人肖想分毫。

    「阿柔……」他低聲喃喃,傾身壓上來。

    「夫君不要……」阮柔心有抗拒,忙道:「你手上的傷沒好,太醫說……」

    「無妨。」鼻息埋在她頸側,他哧哧低笑,「做這個又不用手。」

    阮柔驚呆,君子如沈之硯,竟會說這種話!

    他右肘撐在榻上,另一隻手探下尋索輕衫,阮柔急於開脫,絞盡腦汁想轍。

    就說月事到了?

    不行,她立刻就否定掉這個藉口。

    沈之硯對她小日子的掐算,比呂嬤嬤還精準幾分,通常早兩日便會提醒她別碰寒涼。

    她左詘右支,總歸比他多一隻手,死死摁住衫擺不叫他進去。

    先前他那一眼,如同幽暗叢林間的凶獸,叫她無邊膽寒。

    沈之硯長發披散下來,如半副黑幕籠在阮柔臉側,唇邊笑意涼薄,燭光下,隱現一抹邪佞。

    「哦,今日我托嚴爍去打聽了,那個姓孟的……」

    阮柔身子顫了顫,抓住衫子的指僵硬。

    「身上背了一筆八百兩的虧空,若被揭穿,輕則官職不保,重則抄家流放……」

    大掌如魚得水,慢聲細語帶著篤定的意味,知她一定會就範,「阿柔要我如何處置這人,全憑你的心意。」

    眼下,他已絲毫不掩飾卑劣,枕席間都要跟她談條件了麼,阮柔心下悲涼,卻知終是強拗不過,咬住下唇,緩緩偏過頭去。

    烏髮陳於枕間,一滴瑩潤順著青絲悄然滾落,沈之硯見了,眼神愈加陰鬱,膝一橫分開雙腿。

    阮柔順勢提膝,咚地一聲撞上床欄,她嗚咽著求道:「夫君,我膝蓋好疼,可不可以……」

    她不惜重創自身,他也膝蓋受傷,兩人四個膝蓋,仨都不頂用,這樣都不能放過她麼?

    沈之硯先前淋了雨,回來等沐浴時便覺有些發熱,此時眼底腥紅一片,不知是慾念還是高熱,燒得他思緒混沌。

    他低笑一聲,單臂裹緊她,沙啞的聲音響在阮柔耳畔。

    「為夫可以,不必你出力。」

    情天意海泛起炙熱浪潮,鋪天蓋地向她席捲而來。

    有些不一樣,不,是太不一樣。

    浮浮沉沉間,阮柔心想,她和沈之硯之間,有些事變了,一旦改變,就再也回不去。

    「之硯,我們和離吧。」

    沈之硯清楚聽到這句話時,心頭怒意上涌。

    昨夜他確實卑劣,使了點手段迫她同房,雖惹她不痛快,但畢竟他們是夫妻,總不至於為了這個,就要跟他和離。

    女子身上披了件兔絨風毛斗篷,手裡拿著一紙封箋,上面「和離書」三個大字腥紅刺目,神情惴惴立在門邊,言語卻堅定。

    「你若願意,便簽下這份和離書,從此與君一別兩寬,我祝願你與裴四姑娘白首偕老、永結同心。」

    什麼亂七八糟,沈之硯皺眉,昨日不是跟她說了,他不會娶裴家女。

    他環顧四下,這才驚覺正站在書房一角,正中那張花梨大案之後,一個人緩緩推椅而起——

    那人,正是他自己。

    他此刻分明是個局外人,房中兩人的視線分毫也未投在他身上,沈之硯心下詫異,隱隱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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