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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解開他頭頂的束髮玉扣,濕潤的長髮質地柔軟,如一匹烏亮瀑布,披散在他略顯瘦削、骨節分明的肩頭,橫生一種破碎的美感。
阮柔瞧得有些出神,沈之硯這身皮相生得是真好,金玉其質,矜貴清冷得不似凡人,大抵話本上的謫仙便是這般模樣。
手隨著他的長髮探入水中,不小心碰到他身體,阮柔像被蟲子咬了一下,立刻縮回了手。
雖則那觸感極好,溫潤如玉,像祖母房裡那尊獨山玉石松盆景。
與沈之硯做了三年夫妻,同床共枕過無數個夜晚,但她眼下的羞澀與生疏,比之剛成親那會兒還要嚴重。
她拿了巾帕伸到前面遞給他,自己則取過水瓢,舀水慢慢從他發頂淋下。
狹小的浴房中無人開口,只有水聲潺潺,潮熱濕氣愈重,像她此時沉甸甸的心緒。
澆了一陣,她放下水瓢,在他身後輕聲問,「可要再加點熱水?」
沈之硯點了點頭,身體深深向後靠倚,兩手搭在桶外。
阮柔加完水,拖著小杌子往側邊挪了挪,去拆他右手上的紗布。
一圈圈繞下來,露出慘白的掌心,皮肉泡得有些發漲,傷口處翻卷著,尚未癒合。
她出去拿了藥進來給他敷上,只薄薄纏了兩圈紗布,由始至終,眼角餘光瞥見沈之硯一直側頭注視著她。
她略覺不安,解釋一句,「先別包那麼厚,讓水氣散一散。」
沈之硯不置可否嗯了聲,他平日話就不多,卻總能給人談笑風聲的融洽感,今夜倒成了個鋸嘴葫蘆,說得最多的就是「嗯」。
阮柔尋思著,他這麼尷尬彆扭,還是因為被人當街揭破醜事,在她面前失了過往的體面,一時難以挽回。
想跟他說一說,對金巧兒那件事自己的態度,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尋思半晌,不知怎麼出口的卻是這句:
「母親生氣,還是擔心你與相爺不睦……」
她想避重就輕,先撇開自請下堂,只說老夫人因他的事生氣,才罰了她去跪祠堂。
就聽沈之硯冷不丁開口,「我不會娶裴家女。」
「嗯?什麼?」阮柔一時以為聽錯。
「我說。」沈之硯語氣清冷,卻又堅定,「我不會娶別的女人,你放心。」
阮柔想笑,她有什麼放不放心的,隨即,柔眉緩緩擰起,他這反應,與前世不大一樣。
那時他從未跟她提過裴家的事,在阮柔想來,他這人本就冷情冷性,娶誰不是一樣。
只是,他都要娶別人了,卻來死揪著她心懷舊情不放,讓她忿懣難平。
「嘩啦」一聲水響,驚醒阮柔的思緒,詫然回頭,沈之硯恰在此時從水裡站起。
她坐在小杌子上,目光平視過去,被堂而皇之立在眼前的那物,驚得瞳孔倏忽收縮,急忙轉開頭去。
慌慌張張差點跌坐在地,她忙起身去一旁拿了大巾過來,張在眼前一下蓋在他後背,轉身去立櫃取他的中衣時,耳中恍惚聽到一聲輕笑,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內室已被雲珠收拾得一塵不染,那丫頭不知怎麼想的,還在靠窗的高几上點了一爐沉水,淡雅香氣驅散屋內的潮氣,窗外疾風驟雨,一室乾爽馨雅,烘托出兩分異樣的情調。
搞什麼,阮柔心裡嘀咕一句,他傷著手,又不會跟她來那個。
剛想著,身後醺熱潮濕的氣息倏忽靠近,接著她一個失重,打橫落在沈之硯懷裡,頓時心跳如擂鼓,緊張得攥住拳頭。
沈之硯將她放在榻上,探身去小櫃裡取出藥瓶。
他伸手來卷褲腳時,阮柔玉足弓起,緊縮了一下,圓潤的貝指粉嫩可愛,像貓兒軟乎乎的肉墊,抵在蜀錦褥面兒上輕輕摩擦。
昨天破了皮的膝蓋,此時紅腫得像兩個饅頭,阮柔一個晚上心神不屬,這會兒總算回過勁來,上藥的手勢很輕,她卻仍疼得哀叫連連。
沈之硯把藥瓶擱回几上,立在榻前拿白巾揩手,居高臨下俯視她淚眼汪汪的可憐樣兒,面上沒什麼憐惜的表情,倒有兩分興味莫明。
他從來不知,她原來這麼嬌氣,深邃的眸光暗沉,內里似有驚濤駭浪,卻又清冷得一點也未泄漏出來。
雖則偽裝的面具已在她面前暴露,長年習慣使然,他的冷靜自持,並不因眼前的香艷嬌軟而破功。
明晃晃的燭燈下,他在榻沿邊坐下,抬手覆住阮柔的後頸,將人拉過來,食指托起她精巧的下頜,拇指也搭上去,細細摩挲。
他垂眸凝視近在咫尺的緋唇,唇珠飽滿圓潤,似熟透的櫻桃,泛著晶瑩水澤。
阮柔一驚,下意識偏頭想躲,然而固定在下頜的兩根手指微微用力,便令她無法挪動分毫。
她詫然慌亂,眼睫不住忽閃,他、他他,沈之硯要做什麼?
成親三年,她從沒有和他親吻過。
第29章 第二個夢
◎若我一月不歸,嬤嬤再通知阮家來此接人。◎
松木清冽乾淨的氣息, 縈繞在阮柔唇邊。
沈之硯的動作不緊不慢,帶著慣有的試探,卻又似乎並不是要徵得她的同意。
薄唇若即若離, 他這麼做,只是想放慢吻她的這一過程, 盡情感受唇齒間的香甜幽馨, 以及她撲扇長睫、心如鹿撞的情急。
阮柔緊閉雙眼, 屏住呼吸,像兔子在叢林中遭遇猛虎,保持絕對的安靜, 一點都不敢觸怒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