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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嚴爍聽得臉色鐵青,沈之硯這是叫人給陰了,「怪哉,就潘茂嘉那酒囊飯袋,能想得出這種損招?」
「阮參議當時也在。」
阮家嫡庶間的事,京城人多有耳聞,嚴爍更是知道,沈之硯一向與他那大舅子不對付。
煩燥地捶了一拳欄杆,嚴爍擰眉想了一會兒,忽又笑起來,對白松道:「你可知,你主子騎馬還是我教的。」
那會兒在國子監,君子六藝之騎射,不過是裝裝樣子,沈之硯私下裡卻纏著嚴爍學騎馬,騎最烈的馬。
少年時期的沈之硯生得瘦弱,骨子裡卻有異常執拗的狠勁兒,摔得渾身是傷也不肯放棄,搞得自己像個破破爛爛的玩偶,只在每旬回家前,青衫一裹,又是個斯文儒雅的讀書郎。
「他是我見過最有毅力的人,絕不輕言放棄。」嚴爍心有感佩,在白松肩上拍一下,「小白,跟著他好好干,你主子……遲早有一飛沖天的時候。」
白松垂頭喪氣,他大概知道點兒主子這是怎麼了,問嚴爍,「那要是……他跟夫人之間有了矛盾,也不會放棄麼?」
嚴爍一愣,撓了撓頭,「這他媽……老子哪兒曉得?」
第27章 降妻為妾
◎不配做沈家的媳婦,今日便自請下堂。◎
阮柔惴惴不安避在後罩房,其間偷偷去前面看過幾次,投在窗上的身影一直沒動,像屋裡的只是個假人。
又一次折回來,呂嬤嬤拉著她的手,話說得語重心長。
「這世上的女子,倘若出身貧賤,再長得標緻些,那不是福,是禍。」
呂嬤嬤摩挲阮柔的手,燭光映著她玉軟花柔的面龐。
「若真是相爺指名要那女孩子,想來老爺也無法違逆。眼下毀了容,照我說,卻是因禍得福,好過將來一輩子陷在那泥潭裡,任人作賤。」
阮柔心下微凜,京中常有官眷因父兄獲罪、抄家後被充入教坊司的,那年聽阮桑說起一位官家小姐,趁看守疏忽,打碎銅鏡劃花了一張臉,後來不必去做那接客賣笑的營生,成了個灑掃倒馬桶的低等賤奴。
當時阮桑唏噓之餘深為佩服,以她的剛烈,若哪天真到這一步,也寧願如此,斷不會淪為男人的玩物。
阮柔深以為然,但試想換作自己,又不知有無那般勇氣。
道理是這個道理,眼下一想到沈之硯親手毀了那張臉,她仍是難以接受。
與她過往認知中那人的溫潤儒雅,實是相差十萬八千里,這些日子以來的猜忌,如今實打實擺在面前,阮柔即使躲在這裡,也無法迴避。
「嬤嬤,我要跟他和離。」
呂嬤嬤一怔,「姑娘啊,雖說修少爺沒死……」
「不,我不是為了他。」阮柔異常堅定打斷她,「之硯日後要娶裴四姑娘,難道你要我留在這府里,跟阿娘一樣,降妻為妾?」
她慘笑搖頭,不可能的。
呂嬤嬤眼神呆滯,半晌才道:「眼下看著意思,裴相真的會跟老爺重提聯姻嗎?」
阮柔一愣,「這……我倒沒想過。」
今日街上一幕,令她迫不及待想離沈之硯遠點,對他的表里不一深以為忌,先前在馬車時升起的念頭,此刻難以抑制地在心間起浮。
若這一次,她能趕在翟天修回京之前提出和離,沈之硯還不知他活著,便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因舊情難捨才要走的。
那麼,興許會放過她。
這時雲珠推門進來,「大夫人過來了,人就在前院。」
阮柔還沒回過神,抬頭怔怔看她,「老爺呢?」
「老爺出門了。」
阮柔出到外面,烏雲壓得更低幾分,倒是起了點風,吹散些許悶熱。
姚氏等在廊下,穿堂風也吹不去她心頭的鬱悶,手裡不停搖動帕子,一見阮柔過來,柳眉倒豎,揚聲質問。
「弟妹,今兒這事,你到底存得什麼心?」
今日沈幼舒挑了兩套衣裳,質地款式皆比先前那兩件強不止一星半點,見她喜歡,阮柔便又讓掌柜訂下四套夏衫給她,聲明不動公帳,算堂嫂送的。
姚氏持家摳門,關鍵也是家底並不寬裕,沈幼舒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月例只得五兩,每回給小姑置辦行頭都要精打細算。
沈家門風清貴,崇尚節儉,阮柔平日吃用低調,逢年過節送各房的東西,也儘量不挑貴重的。
這是給沈幼舒送衣裳,送出麻煩來了,阮柔不願與姚氏爭風,低斂眉眼,「是我思量不周……」
話沒說完,姚氏緊著又道:「今日那人可是曲國公府的世子爺啊,人家對咱們舒姐兒有意,你倒上趕著攔,是個什麼意思?」
阮柔這下徹底呆滯,愣怔看著姚氏,這是嫌她……擋了沈幼舒的大好姻緣?
「堂嫂這叫什麼話。」阮柔真不想費口舌跟她解釋,游鴻樂那種人,見著頭母豬都恨不得抱回家,「當街騷擾女眷,若是尋常人,按律能叫官差將他鎖拿了去。」
她不想明說沈幼舒差點被人當眾輕薄,誰知姚氏帕子一揮,「你也知他不是尋常人,那可是聖上的親外甥。」
姚氏一手插腰,另一隻手快指到阮柔的鼻子上,「你聽聽你說的是些什麼,歪曲事實,年輕人性子活泛些,開個玩笑而已,你倒好,橫插一槓子進去攪合,生怕我們舒姐兒嫁進國公府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