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阮柔不懂。
眼下看來,分明是沈之硯不甘就範,用藥壞了那女子一張臉……
金巧兒的面紗被無情揭開,與此同時,沈之硯多年來戴在臉上、精心偽裝的面具也被撕碎,露出內里的偏執與狠辣。
阮柔艱難挪動雙腳,一步步從沈之硯身邊退離,直到背脊貼住馬車,再無路可退。
她實在難以掩飾眼中的震驚和厭惡,就那麼赤\\裸裸暴露在沈之硯面前。
沈之硯面無表情看著她,原本溫潤的眉眼形狀不曾改變,只是少了唇邊刻上去的笑紋,便顯得一張臉死氣沉沉。
他朝她抬了下手,是那隻被紗布層層包裹的右手,掌心處滲著些鮮紅,阮柔像是被刺了一下,微微偏過頭去。
阮承宇站在十步之遙,也不知他是何時橫穿街道到了這一面的,靜靜看著妹子與妹婿這一幕,眼中流露一抹欣然。
作者有話說:
阿柏還在苦逼地走V前榜,一周更新1.5萬字,所以不能保持日更,叫小可愛空等一天,實在抱歉。
第26章 一敗塗地
◎搞得自己像個破破爛爛的玩偶。◎
回府的馬車上,沈之硯沉默端坐正位,阮柔則擠到了沈幼舒身邊,緊靠車門的位置,兩人隔著最遠的距離。
沈幼舒夾在中間,渾然不覺車內氣氛不對,兀自興致勃勃說起剛才堂兄大顯神威、懲治浪蕩公子哥兒的威武。
夏日的天孩兒的臉,早起還艷陽高照,不知何時已作烏雲蓋頂,陰沉沉自天穹壓將下來,四周空氣仿佛凝滯了般,一絲風也無,悶熱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阮柔不耐熱,胸口有些憋悶,轉身捲起半邊車簾,陰鬱光線投入,也沒讓暗沉的車廂亮一點。
她偷眼瞥見沈之硯雕塑似的臉,對身邊的滔滔不絕毫無回應,悄悄扯了下沈幼舒的袖子,讓她閉嘴。
沈幼舒到這才覺出些不對,忙收了聲。
回到棠梨院,天陰得愈發厲害,濃重鉛雲像爐子裡無處渲泄的黑煙,倒灌而下,壓得白晝剎時成了黃昏。
極遠的天邊傳來幾聲低沉悶雷,轟鳴不絕,似乎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正在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他們這處雖不會被波及,聽來卻也叫人心惶惶。
院裡丫鬟們正忙著收東西,春杏見阮柔回來,上前小聲稟報:「夫人,呂嬤嬤這陣瞧著不大好,我剛扶她去屋裡睡下了。」
阮柔腳步一頓,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沈之硯,低聲問:「虞大夫來了沒有?」
呂嬤嬤早年害過熱病,傷了肺,一到夏天就胸悶咳喘,阮柔記著前世她發病就是在一個雷雨天過後,早起出門見著天邊有些陰沉,便讓人去請了虞大夫。
春杏是她專門撥給呂嬤嬤的,「還沒有,這會兒變天了,不知能不能來。」
「再去催催,請她務必來一趟。」阮柔說著,又看一眼正屋。
沈之硯剛進去,屋裡亮著燈,窗上投出個挺拔如松的身影,瞧著無端有些落寞。
他大概要補眠,阮柔這陣一點都不想去他跟前待著,嬤嬤病了倒給她找了個藉口,交待雲珠去門外守著,自己踅身去了後罩房。
呂嬤嬤半靠在榻上,見了她就要起身,口中嗔怪,「夫人怎地到我這裡來了。」
阮柔連忙上去摁住她,瞧了瞧臉色,兩頰略帶潮紅,呼吸有粗嘎的痰音,「您快躺著,虞大夫一會兒就到。」
「我沒事兒……」
呂嬤嬤說著還要起,阮柔笑著寬慰她,「嬤嬤,我借您這兒避個難,可別趕我走。」
見她氣色尚好,阮柔略微安心,陪坐榻旁,握住呂嬤嬤的手,把方才的事細細說了。
沈之硯在房裡等了半晌,不見阮柔跟來,叫雲珠一問,才知是呂嬤嬤病了。
沉默半晌,他揮手令雲珠下去。
她一向與乳母親厚,這個時候去守著本也無可厚非,然而沈之硯心知肚明,她就是在躲他。
他真就這麼可怕?
沈之硯拆開手上的紗布,慢條斯理給自己換藥,心頭一片冷然,她今日去春茗茶行,許是已經知曉,那人還活著。
眼下避他如洪水猛獸,可是一心想著要跟翟天修重拾舊好?
暴風雨前夕,寧靜格外綿長,沈之硯沉默立在窗前,不知等了多久,時間點滴流逝,一如他的理智,緩慢地,一寸寸墜入深淵。
連日來的猜忌積存至今,他仿佛看見拴住凶獸的鎖鏈搖搖欲墜,以道義、禮法重重加固的鐐銬,終要一敗塗地。
雷聲滾滾,由遠及近,猛地在頭頂轟然炸開。
白松過來稟報,「嚴少卿把馬送回來了。」
沈之硯提步出門,往後院馬廄走,上次從青台山回來,托嚴爍換了套馬鐵,這會兒送來的剛好。
暴雨將至,仿佛蒼穹泄開一道口子,有風起,鼓盪蕭索青衫。
沈之硯的身影在昏黑中顯得落拓,行至嚴爍身前,拿過他手中韁繩,二話不說翻身上去,馬兒嘶鳴一聲,縱蹄疾馳。
「誒……」嚴爍在後喊一聲,「要下雨了啊。」
馬上身影矯健,單手控韁嫻熟異常,沈之硯雙腿一挾馬腹,馬兒高高躍起跨過柵欄,一往無前地衝出院門。
嚴爍莫名奇妙,回頭瞅見白松,「這是怎麼了?」
白松上前,將今日豐和街上的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