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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昨兒你猜得不錯,青台山那伙劫匪果然與長公主脫不了干係。」
沈之硯抬起傷了的右手,手背在他臂上一磕,嚴爍不敢反抗,立時鬆開他,背著手站到一邊兒去,咳了一聲,神情端肅。
沈之硯這人格外拘小節,最重禮儀規矩,平日從不與人勾肩搭背、行止狎昵。
「你猜怎麼著?」嚴爍仍舊對昨夜的發現興奮不己。
「仵作在其中一人身上,發現梟形紋身。梟衛!聽說當年燁王離京的時候,手下這夥人已被陛下折去過半,剩下的全跟著去了西北,沒想到,竟還留了幾個在端寧長公主身邊。」
當年那樁宮闈舊事,涉及背德陰私,燁王是先帝義子,名份上與端寧是兄妹,先帝為此震怒,這才把從前極為看重的燁王遣離出京,遠遠發配到西北邊鎮。
後來隆泰帝登基,仍對這對兄妹看管極嚴,長公主府的來往信件一直有人盯著,燁王幾次請旨入京也全被駁回,就是生怕這兩人鬧出醜聞,損及皇室名譽。
眼下嚴爍發現了端寧長公主身邊有梟衛,這事若被皇帝知曉,無異於又一次掀起軒然大波。
「怎麼樣……」嚴爍邀功一般對沈之硯咧嘴笑,「你手上那樁侵田案,不是正愁沒出路,要不要兄弟助你一臂之力,有這件把柄在,裴相也不敢輕易沾手,只得愛莫能助了。」
第18章 金刀商行
◎她娘的愛來不來,我還不稀罕。◎
侵田案是布政使司轉來刑部的,一年時間,京郊西山數十家農戶慘遭圈地,其中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者不知凡幾。
這事出在京師天子腳下,皇帝震怒,下令刑部徹查,查來查去,查到端寧長公主府的長史楊忠身上,幕後黑手是誰,已然圖窮匕現。
這個時候,裴相出面找到沈之硯,叫他將手頭的案子先緩緩,陛下那邊,自有他去料理。
沈之硯心有不甘,最終卻應承下來。
師生一場,他能去刑部,一路多得老師鋪路。
刑部尚書岑鴻文年富力強,本該在這位子再坐個十年八年沒問題,卻在裴相一番疏通運作下,已有打算明年請辭致仕,回湖南老家編書修纂。
沈之硯心知肚明,老師對他另眼相看大力扶持,是因祖父在三法司威望尤存,這亦是他立志要走的路,編修律法、革新吏制。
尚書之位他志在必得,繼而入閣輔政,讓法令通達天下。
這條路並非坦途,勢必與一路扶持他上來的裴安利益相背,在師恩與道義上他不曾猶豫過,但現實中處事,卻不宜操之過急。
「恐怕未必。」沈之硯輕輕抬眼一瞥嚴爍,「你這把柄遞過去,正中相爺下懷。」
端寧長公主在燁王走後,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不僅豢養小倌兒、面首,更與裴相之間有了些不清不楚的瓜葛。
對此,當年太后在世時發過幾次狠,終究是拿這個叛逆的女兒無法,皇帝也表示了默許,傳出去總比兄妹亂\\.倫好聽些。
再說裴相府上有悍妻,這在朝野是出了名的,長公主與首輔做不了名正言順的夫妻,不會令這方勢力坐大,皇帝也便睜隻眼閉隻眼,不去多加干涉。
眼下若裴安知曉,長公主手下仍用著老情人的暗衛,正好藉機剷除,豈不妙哉。
嚴爍先前心思沒轉到這一層上,眼下這麼一想,嘿,還真是,上下打量沈之硯,「要麼說成了親的人,這方面就是想得周全,給我這種孤家寡人,就盤算不到這些細節。」
沈之硯臉色一沉,眸底陰鬱又起,冷聲道:「不必著眼瑣碎,若你能破了鹽鐵案,到時再把梟衛的證據添上,正可一舉擒獲大魚。」
他說的大魚,是燁王。
近來大理寺調查一樁私販鹽鐵案,牽涉其中的慶陽衛所,乃燁王嫡系。
大理寺從戶部調來延綏邊鎮的軍戶籍冊,大有重翻舊帳的意思,鹽鐵案只是個引子,溫大人得了旨意,要徹查當年的軍械造假案。
照時間推算,軍械案所涉,恰好就是翟天修死在賀蘭山的那場戰役。
昨夜白松查到的那些,沈之硯憑直覺認為還不完全,他今日來是為翻查卷宗,翟弼當年到底為何得罪了燁王,才被安上個畏罪自盡的名頭。
這一查,果然尋到端倪。
西北邊鎮延綏,共有三大衛所,慶陽、榆林及延德,燁王府便在慶陽,一兩年間又收服了榆林。
唯獨延德頗有傲骨,上到指揮使康良,下到千戶百戶,皆是西北本地豪紳大族的子弟,這些人世代在此,經營日久,勢力盤根錯節。
忽地憑空來了個王爺,說是宗室卻是外姓,琢磨著意思還是貶下來的,康良不肯低頭,暗示麾下給他來個下馬威。
而燁王挑中翟弼殺雞儆猴,其中也有緣由。
翟家在西北綠林頗有來頭,早年響馬出身,做得是攔路剪徑的□□買賣,一朝招安當了千戶,當年的路子丟了可惜,便弄了個鏢局,仍叫舊日兄弟在道上走,可謂黑白通吃。
燁王初到西北,念念不忘的是身後繁華帝都,要保持這條歸路暢通,首先便看上了翟家的鏢路。
「金刀鏢局。」沈之硯端坐案前,指節有節奏地輕叩,口中沉吟稍許,抬頭問嚴爍,「上次你查到走鹽的那幾個商行,是不是有一家叫金刀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