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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阮柔心頭一凜,按捺住猜忌,與嚴爍淺淺客套幾句,帶著雲珠避到一邊。

    待人走遠,嚴爍立刻連聲抱怨,「這幫人我蹲了小半個月了,你就不能給我留個活口?」

    探頭過來瞧了眼他手上的傷,嘖嘖稱怪,「有白松在,你竟能傷成這樣。」

    與嚴爍知交多年,沈之硯在他面前,一貫的偽裝都少幾分,冷冷瞥他一眼,「這夥人的行事你不是早知分曉,鬧得聲勢浩大,事後被劫持的人質毫髮無傷,顯見另有所圖。」

    被差役一路撿回來的三具屍首排列在地,嚴爍先前已聽白松說了經過,反而是清晨出現在光通寺、的宮中禁衛,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刻他正圍著匪屍打轉,特地去看幾人的足底。

    「帶回去驗吧。」沈之硯在旁淡淡開口,「死人是不會說假話的。」

    「這不用你教。」

    抱怨歸抱怨,嚴爍知他向來有的放矢,不做無用功,摸著下巴琢磨:

    「你說,這事涉及宮中貴人?」

    顯而易見,若非沈之硯指使白松弄壞裴府車駕,這伙匪賊下手的目標,多半是相爺府上剛找回的那位四小姐。

    凡事只要牽涉宮中,便需謹慎對待。

    「不一定是宮裡。」沈之硯作為裴安的親信弟子,對他的事了解多些,提點道:「能用宮禁、卻不住在宮裡的,現如今還有一位。」

    嚴爍略一思索便想到,「端寧長公主?」

    皇帝這位胞姐年逾三旬未嫁,常年幽居長公主府,行事低調,鮮少在人前露臉。

    以大理寺掌握的秘辛之多,嚴爍也僅是隱約知曉,端寧長公主早年間涉及宮闈秘事,與陛下不和。

    沈之硯卻是清楚知道,老師多年與長公主私下往來甚密。

    早在半月前,長公主便已安排人手伺機在伏,這其中的隱情,眼下沈之硯也猜不透。

    作者有話說:

    註:匪來貿絲,來即我謀。出自詩經《氓》。「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釋為:一男的抱著布來換絲,其實這小子不是為了換絲,而是想謀我為妻。

    第6章 重回沈家

    ◎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沈之硯掌控◎

    殿堂雍容華麗,紫檀作梁,翠玉為壁,珍珠簾幕之後,一位華服麗人斜倚在沉香木闊邊軟榻上,以手支頤,星眸半闔,正自出神。

    窗外陽光正好,溫風和頤,和合窗卻緊緊閉著,光線透過窗上的繪彩琉璃投射進來,印得整間殿五彩斑斕、光怪陸離。

    一個人快步走進錯綜的光影,看長相,正是今早阮柔在光通寺迎面相撞的女子。

    宮女挑起珠簾,珠翠撞擊間發出一片細碎凌亂的清響,驚醒軟榻上的人,懶懶抬眸望來。

    「長公主。」一身男裝的女子神情忐忑,「屬下……失手了。」

    端寧長公主長睫一掀,丹鳳眼閃過鋒芒,繼而坐直了身子,攥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用力。

    「說。」

    「小姐的車駕壞了,屬下安排的人……錯把刑部侍郎家的沈夫人認作目標。」

    「一群廢物!」

    端寧長公主拍案而起,不耐煩地踱了兩步,回身緊緊盯著伏跪在地的人,「你是說……沈之硯當時也在?」

    那人顫巍巍抬頭,「屬下懷疑,就是他使人弄壞車駕。」

    「裴安,你這狗東西……」端寧咬牙。

    沈之硯是裴安最看重的學生,這兩年替他辦了不少隱私事,若非事先安排,怎會恰好出現在青台山。

    來壞她的好事!

    「本宮不過是想認回女兒,你憑什麼……」

    端寧長袖一揮,側旁金絲楠木花架上擱著的盛花玉碗呯然墜地,在空曠的殿中迴響不絕。

    殿中侍立的宮女瞬時跪了一地。

    「去,把那隻紫玉匣子給本宮拿過來。」

    端寧長公主一聲冷喝,立時有個宮女膝行著挪去一旁的博古架,途經碎瓷亦不敢躲,雙腿直直碾上去,再回來時,裙擺處已染了殷紅血跡。

    宮女伏著身,雙手捧匣過頭奉上,不留神沾了一絲血跡到那紫玉匣蓋處,本是不大顯眼,端寧長公主卻一眼便瞧出來。

    她彎下腰,慢條斯理扯過宮女的袖子,在那匣上揩乾淨,這才取在手中,冷聲道:「把這個蠢東西拖下去。」

    「公主、長公主饒命啊。」那宮女連連磕頭,隨即被人拖拽出殿。

    血自膝頭滲出,透濕月青色宮裙,她一動不敢動,生怕再有血滴在地上,惹來長公主厭棄。

    紫玉匣打開,裡面是一支雙鳳紋鎏金珠釵,樣式已不是時下最流行的,卻材質上乘、做工精美,一看便知並非凡品。

    端寧打量的眼神帶著輕蔑,毫不留戀合上匣蓋,向外一推,「送去甜酒胡同,本宮把這玩意兒賞她了。」

    裴安,你不想本宮好過,那你自己也別想舒坦。

    *

    嚴爍安排馬車送沈之硯夫婦回城,沈府位於棋盤街,這一代大多是公侯府邸,高牆深院,路上行人稀少。

    沈家當年份屬京師名門,曾祖授封忠勤伯,到他祖父這代更是出類拔萃,進安華殿大學士,兼刑部尚書,入內閣為次輔,參與校訂大典,是為大益朝律法奠基者之一。

    爵襲三世,恰至沈之硯的父親這一代終,然虎父犬子,沈父混著蔭封,於仕途毫無建樹,終其短暫的一生,僅耽於兒女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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