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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23:07 作者: 柏盈掬
那雙瑞鳳眼冷鋒銳利,早已堪好地形,抬手向白松示意,幾個手勢間,以兩人的默契,白松即刻心領神會。
「大人,坡太陡,會控不住馬。」白松出言提醒。
沈之硯輕輕拍打馬頸,座下這匹蒙古馬是嚴爍替他搞來的,身為文官,在京城騎它並不妥,平日上值他從來不用。
知道他騎術精湛的人,也不多。
「不必留活口。」
他臉色冷肅,目光追隨馬車又轉過一個彎道,驀地沉聲冷喝:「去。」
白松身影如箭,應聲而出。
他此刻似一隻林間翱翔的大鳥,不時在樹幹上借力,幾乎足不落地,向著山下掠去。
沈之硯則一夾馬腹,口中清叱,雙手控韁猛地一提,馬兒騰起四蹄,向著山崖伏沖而下。
他伏低身子,前胸緊緊貼在鞍上,減小自身阻力的同時,亦可防止被甩脫。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白松已快要趕到岔口,百忙中回首,這一望驚得腳下險些錯了步子。
山勢的傾斜愈向下愈陡,那道穿梭在樹林中的黑影,如一支犀利羽箭,馬頭朝下,長長的馬尾直愣愣豎在半空,與馬身成直線。
從沒見過人這樣騎馬的,簡直是玩命。
白松躍起攀住道旁一株大樹的枝杈,縱身一撲,趕上其中一個策馬護行的劫匪,手起刀落,那人連一聲喊都未及發出,便已口噴鮮血,屍身跌落馬下。
他飛身上了車頂,再去解決右邊那個。
前面趕車的黃牙聽見動靜,驚懼回頭大聲示警,他控馬技術高超,雙手連抖韁繩,本已驚了的馬頓時四蹄狂跳,要將車頂的白松甩下來。
沈之硯這時已衝到山道邊,馬速過疾,前蹄急剎間劃出長長的溝壑,其間泥土翻飛。
他甩脫韁繩,借著巨大的慣力,如一顆炮彈般由鞍上彈起,直直朝著馬車撞來。
此時一片人慌馬亂,黃牙見著這邊從天而降的沈之硯,當即棄韁回撲車廂,手上攥了柄雪亮匕首,要去劫持阮柔為質。
「咔嚓」一聲,堅硬的軫板被沈之硯的膝蓋撞得粉碎,木片四下激飛,他隨後撲至,在匕首伸向阮柔的千鈞一髮間,右手探出,一把握住刃鋒。
匕首極銳,攥住刀刃的手太過用力,鮮血自指縫迸射。
阮柔眼前一片刺目腥紅,下一刻,沈之硯高大的身影已擋在面前,連飛濺的血滴都未沾到她一點。
白松已解決了右側匪人,翻身進來,見此情形,調轉刀柄砸中黃牙後頸。
人立刻就暈了過去,沈之硯這才鬆手,那柄匕首被鮮血染成赤紅,「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白松記起不留活口的命令,將死狗樣的黃牙拖出去,就在車轅上,手中刀影一旋,乾淨利落捅入後心。
「你、要不要緊。」
整個過程阮柔十分清醒,清楚看到沈之硯為她擋刀的每一個動作,托著他的傷手,另一手去攙。
沈之硯回身,用力抱住了她。
事情還沒完,驚馬正帶著他們飛速狂奔。
第5章 愧疚感激
◎這齣英雄救美,已達到他的預期◎
白松解決完最後一個,一腳將黃牙的屍體踹下車,便坐上了御位。
無人操控的驚馬迅若驚雷,他狂挽韁繩幾番嘗試,想要控馬順著山道轉入後山,那便還有時間穩住身後快要散架的轎廂。
然而,前方不遠處有一片突起的山壁,馬匹暴跳如雷,正朝著那處直直衝去。
以這樣的速度和力道撞上去,他們所有人都會被拍在犬牙交錯的巨石上,碎成血肉模糊的一團。
白松咬牙把韁繩在手上又繞兩圈,臂力賁張狠命往回拽。
此時車廂內,沈之硯完好的左手箍住阮柔,那隻刀口深可見骨的右手,好似不知疼痛似的,緊握軫板上的圍欄,背抵著車門一側的擋板,長腿頂住前方坐榻。
車廂劇烈晃動,如置身怒濤的顛簸小舟,而他便是亘古屹立的燈塔,任由驚濤拍岸,自巍然不動。
阮柔緊貼在他並不十分壯實、卻堅硬如鐵的胸膛上,回頭見雲珠兩隻胳膊抱住坐榻,被顛得整個人上下起伏,眼看就要脫手飛起來。
「雲珠。」沈之硯喊了她一聲,腳下用力踹在榻底的儲箱上,頓時破開個大洞。
「鑽進去。」
雲珠如奉倫音,完全不加思索就撒手,連滾帶爬撲將過來,阮柔忙伸手拉住,再連推帶塞,幫她爬進榻下狹小的。
眼見山壁近在咫尺,白松當機立斷抽刀,便要砍斷馬與車身相連的輿繩。
「別砍繩。」
透過早已碎成布條的車簾,沈之硯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靜,前方山壁如一張凶獸巨口,突起的尖石便是它鋒利的獠牙,欲將他們盡數吞噬嚼碎。
他語聲沉冷,「殺馬。」
白松毫不猶豫,飛身躍上驚馬,順著落下的力道,利刃驀地扎進馬頸,緊接著旋動一周,馬兒厲聲長嘶,悽慘的悲鳴直擊人心,震得阮柔雙耳嗡嗡作響。
沈之硯下頜貼在她額角,尚能感受到肌膚的細膩潤澤,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她死死摁在懷裡。
像是這樣,就永遠不會失去她。
「別怕……」
炙熱的氣息燙得阮柔心悸,在這個捨命相護的懷裡,滿心複雜。
前世沈之硯要她死,眼下卻拼了性命救她,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