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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就是為了把你從我們賀蘭氏這處挖出去。」少年直言,轉而又蹙眉道,「也不是,除非——」他趴過桌子,對著阿梧耳語。
阿梧聽完,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後面是阿梧低低的話語,謝瓊琚在掀起氈簾一角的門外,風雪呼嘯,已經聽不清。
緩了片刻,她方重新掀簾入內。
「……您、來幾時了?」縱是方才的話題已經過去,屋內的人難免一怔,最後還是阿梧開了口。
「阿母才到的。」謝瓊琚自己脫了披風,對著其他人道,「你們先下去歇著吧,我陪阿梧便好。」
掀簾出來,賀蘭幸和安嬤嬤不由往後掃了一眼。
賀蘭幸衝著徐良道,「不是您說,你能聽聲辨位,隔牆聽音嗎?怎沒發現她來的。」
徐良有些報赧道,「許是風雪聲混雜,一時疏忽了。」
「怕甚,六公子又沒說錯什麼。」安嬤嬤回頭朝前走去,「且看翁主對您的態度,可不是就是同我們賀蘭氏要劃清界限的意思嗎?翁主才豆蔻年華的小女郎,若無人攛掇,怎會拒著您?」
「先不可下判斷,本公子再等等。」賀蘭幸想著姑婆承諾他的除夕晚宴。
*
「你阿姊既不喜六公子便算了,雖說他們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但到底還小,無甚可急。」
對於皚皚的婚事,賀蘭敏原在八月中秋宴上提出來過。說是擇了賀蘭敦的孫子,親上加親。
謝瓊琚並未表態,一來她不知賀蘭敏到底是真心還是旁的用心,二來不知那孩子品性。然對她而言,最重要的還是皚皚自己的意願。
便只道,「姻緣事,還是兩廂情願的好。」
賀蘭敏道她荒唐,姻緣二字,從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謝瓊琚還欲開口,皚皚便已經先她一步道,「阿翁說了,我的婚事他會回來親自給我做主的。」
為著皚皚這句話,蕭桐、寧氏接連跳出。
一個明晃晃指責皚皚宴上插話,目無尊長;一個暗幽幽含沙射影謝瓊琚教女無方。
又陰又陽。
謝瓊琚覺得頭疼,只笑道,「翁主好歹是主子,寧氏是一妾氏,縱是你如今的主母王氏來不及教你規矩,你以往的主子也沒有教過你嗎?」
王氏又驚又怒,望向賀蘭敏,垂眸不敢言語。
謝瓊琚頓了頓又道,「至於三舅母,遠來是客,且守好為客的禮數。若非要論教——」謝瓊琚的目光落在賀蘭芷身上。
昔年宴會獻酒失|身,尚且歷歷在目。
蕭桐抵著後槽牙,含笑道了聲,「夫人所言極是。」
中秋宴,是這樣散的場。
事後,謝瓊琚問過皚皚,皚皚表示對賀蘭幸本是無感,眼下更是半點不想與他沾上關係。
謝瓊琚便只當這茬過去了,原未想到那少年郎道是如此執著,竟從阿梧這入手。
「阿姊的婚事,雖說阿翁要給她做主。但是阿翁如今在戰場上,這處便是祖母大度,她原也不太想管。但有我和您啊,我是阿姊胞弟,您是她生母,足矣決定她的婚事。」七歲的孩子,說起話來愈發有成人模樣。
但是再似成人樣子,終究是個孩童。
這番話,撇清了他祖母,又搬出了女子三從的德行,搬出了「孝道」二字,連番壓住皚皚。
謝瓊琚看著阿梧,忍過背脊寒涼,只溫聲道,「按你這話意思,若是阿母也不在這處,祖母提了這一嘴,你又覺得甚好,便會給你阿姊定下來了?」
「嗯。」阿梧頷首,「我自幼同六表兄一道,他人挺好的,與阿姊很是般配。」
阻他練習站立,背後言母無德。
謝瓊琚回想片刻前的賀蘭幸的話。
十四少年郎,即便她慈心不想他本性惡劣,只當他是為人挑唆。然這個年紀,還在背後論是非,多半乃是非人。
「但是阿母問過你阿姊,她並不喜歡六表兄。成婚乃人生大事,總得讓她歡喜!」謝瓊琚尚且秉著耐心和阿梧解釋。
他想要這事成,至少是他的角度里看到的賀蘭幸是好的,姑且有那麼一點算為他阿姊考慮的地方。
謝瓊琚這般安慰自己。
「所以您去勸勸阿姊啊,試著給六表兄一個機會。」
謝瓊琚回去後和皚皚一道用的午膳,論起賀蘭幸。
「我原是覺得他自幼喪母,也挺可憐的。中秋後雖碰面有些尷尬,但回回策馬狩獵他要隨著一道前往,我都沒有落下他。」皚皚擱下碗筷,滿臉愁容、滿目嫌棄,「但是我真不喜歡他,我道了回春日裡和李宜的賽馬,他就說人家李宜是微末之流,父母起於鄉野,讓我避開些,莫與之為伴。」
「微末之流又如何?其父抵抗匈奴一戰成名,去歲任涼州刺史,現今還不是隨阿翁共赴沙場,官職比他阿翁太守位還高一品。」
「上月里更是煩人。初雪後我在後院水榭賞雪景,看得久了些,雙目受不住雪上反光,暈眩了片刻。他也不知何時來到我處,侍女沒來竟是他上來扶我。我連著喚侍女、姑姑,竟無人回話,只得由他攙扶,心中原也起了幾分感激之意。不想他扶我臂膀的手捏得甚緊,還時不時湊近我,也不知要作甚!甚至說好了送我回院子,卻將我往旁處引,說是回我屋的路上有積雪水坑……」
「後來呢?」謝瓊琚聞言愈發心驚,「後來如何了,你不怎麼不和阿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