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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你當真無事?」賀蘭澤將人抱來懷中。
「你聽話,我就沒事!」謝瓊琚道,「郎君應了妾的,阿梧處妾說了算,郎君不插手。如今,妾便命你每日擇時辰去陪他,不許敷衍!」
賀蘭澤低笑了聲,竟是在這等他。
當是起了效果的,便是眼下時刻,阿梧破天荒頭一回入了千山小樓的主殿。
原本正閱醫書的謝瓊琚因揉著發酸的脖頸而抬頭,如此一眼望見梅林邊上的孩子。
「阿梧!阿梧來了!」她擱下書籍,提裙迎上去。
「不枉我伴了近兩月,當是願意搬過來了。」賀蘭澤亦歡喜不少,含笑看過亭下的孩子,落了顆白子在棋盤上,「你師父道你也開始學弈了,不若上來同你阿姊手談一局。」
阿梧來了有一會了。
他一進院子,便聽到東邊傳來的歡聲笑語。
有婦人調笑郎君給自己女兒放水對弈,嗔他沒耐心。有少女不懼阿翁開他玩笑,要他管好自己的夫人。
他們鬧過,歇下,便又對弈,讀書,靜默成另一幅山水溫柔的畫。
「阿梧若搬回去也成,就是祖母這處院子便愈發死氣沉沉。且日後要帶上你阿翁阿母多來請安用膳才好。」出門時,賀蘭敏拍著他手背與他說。
「小郎君莫聽老夫人的話。她其實怕的不得了,最是捨不得您,您阿母帶走你阿翁,這會連著你都……」送他過來的安嬤嬤垂淚道,「您這會去,不若和他們說說,且還留在咱們院子裡吧!」
謝瓊琚來到阿梧面前,接了賀蘭澤的話,只柔聲道,「阿母推你去亭中,和你阿姊對弈。正好,阿母給你小腿推拿推拿,我們試試如何?」
阿梧按住車輪,平視著半蹲在他面前的人,開口道,「不必了,我就是來說一聲,我還是想留在祖母院子裡,不搬過來了。阿姊若要與我對弈,可來祖母院中,我都在的。」
「那便算了,我不會去那處的。」謝瓊琚還未來得及應聲,賀蘭澤一句「你來一趟就為特地告知這事」也沒能吐出來,皚皚便居高臨下回絕了他。
那是本能地拒絕。
皚皚覺得但凡可以選擇,她一輩子也不會踏入賀蘭敏的院落。
她還記得,她第一回 上紅鹿山的緣故。
是因為在陶慶堂中教她刺繡的嬤嬤上吊了,授她課業的啟蒙老師莫名死了,她的小馬和教授他騎射的老師皆被火燒的半死不活……
她嚇得不敢呆在這處。
雖然這些年裡,無人和她說過賀蘭敏的惡,但是她從紅鹿山下來,同有孕的母親分開,再次被帶入陶慶堂的時候,便基本理清了七七八八。
只是,阿翁阿母不言,她亦可當作什麼都不知曉。
然這會對著這個手足,話便直白吐出。
逆著風,話語卻從高處落下。
阿梧尤覺不善,遂拂開謝瓊琚的手,離開了。
「快,追上小郎君,給他推好。」謝瓊琚起身,邊吩咐侍者邊踩上台階攔下賀蘭澤,低斥道,「又氣什麼,我都不惱!」
謝瓊琚確實未惱,也沒有太過心焦。
翌日,如常入了陶慶堂向賀蘭敏請安。
一如既往,在她站了小半時辰後,安嬤嬤出來傳話,讓她回去歇息。
謝瓊琚笑了笑,兩月來,頭一遭沒有福身離開,而是走過安嬤嬤,踏入了裡間殿室內。順帶將身後的侍者一併帶入。
閣中,賀蘭敏正陪阿梧在練字。聞動靜,不由抬起頭來。
「這些是郎君和妾為阿梧準備的東西,有筆墨紙硯,亦有繡囊被褥,既然阿梧要留在阿母處,這些便都放這吧。」
賀蘭敏蹙了蹙眉,須臾笑過,「那便放下吧。」
「阿母,天清氣朗,妾陪您去院中散散步吧。」
賀蘭敏本就有些意外她的入內,更意外她的話語,然撞上她眉宇怡然神色,流轉目光,一時便也沒有推拒,只對著阿梧道,「好好練字,祖母與你阿母出去走走。」
「有什麼話,你便說吧。」二人穿過垂柳間,賀蘭敏開口道。
「妾沒什麼要說的,不過是感謝阿母,撫養了阿梧這麼些年。」謝瓊琚抬手幫她拂開飄在肩頭的碎花瓣。
「你竟有此心胸!」賀蘭敏笑道,「原以為你會有所擔憂!」
「阿母都有心胸容妾回來,妾有何好擔憂的。」謝瓊琚扶著賀蘭敏慢慢走著,「話說回來,妾的兒子守在您身邊,您的兒子守在妾身邊,要麼你我一同擔憂,要麼你我一同安心!」
「你——」賀蘭敏一時語塞。
謝瓊琚側首迎上她目光,笑意愈盛,「只一處,妾要與您說明白,八月里郎君即將西征,這後院之中,還望您莫起事端,亂他心神!」
「你在警告我?」
「不!」謝瓊琚搖首道,「妾只是告訴阿母,若郎君心神不寧,無法好好征伐,說不定妾便又將他引誘走了,去過青山綠水、您尋不到的逍遙日子。」
「謝氏女當不是這樣的人。」賀蘭敏笑道。
風過林梢,桃花瓣飄落更多。
「妾覺阿母亦不是不顧大局的人。」謝瓊琚陪著笑,「前頭阿梧原已經很願意隨他阿翁住到主殿來,這驟然反覆,怕是有人專門挑撥刺激!這便不太好了,郎君昨個乍聞就又險些動怒。這便也算擾他心神。阿母當是了解自個孩兒的,他甚少心緒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