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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有薛靈樞在,最是熟悉她的體質病情,賀蘭澤便也沒多害怕。果然,搭脈開方後,薛靈樞道是只是受了風寒,加之急怒攻心,喝兩貼藥,緩緩就好。
賀蘭澤被袖袍遮擋的手乾乾搓過掌心,點了點頭,「勞你去看顧皚皚。」
皚皚有些嚴重,脖頸有刀傷,小腿的箭矢傷因為縫合的粗糙而重新裂開,又被餵食了不少軟筋散,內外都需要救治。
薛靈樞帶著一眾醫官研方開藥,拆線去腐,一連忙了兩晝夜,方將她傷勢穩定下來。
賀蘭澤聞過,心下稍安,然眉頭卻也不曾鬆開。
近身的霍律和薛靈樞等一干心腹自也不覺奇怪,畢竟眼下諸事還需要他主持打理。他們理所應當覺得是為這處。
謝瓊瑛死後,手下三萬兵甲盡數投誠。
翌日,十月初六,賀蘭澤將這部分人分作兩處。一處留在涼州護防,一處由原本冀州刺史宋淮帶往冀州鎮守。
十月初八,北邊匈奴來犯,當是前頭聽聞并州上下離心,謝瓊瑛又有攻占之舉,欲想趁勢撕下一片肉來。
卻不想不過是一預備許久的計策,更不想這場仗這般快結束。
賀蘭澤得消息,派李洋領兵對抗。
按公孫纓所言,李洋這些年磨鍊得足夠,從九皇河之戰,到中線攻占虎牢關,立下不少戰功。
但是這會讓他領兵對抗匈奴,如此獨擋一面還是頭一回。
議事堂中出現不同的聲音。
乃是前兩日從涼州趕來的賀蘭澤的大舅父,賀蘭敦。
賀蘭敦乃賀蘭氏家主,多年來在青州主持大局,因早年髮妻亡故傷心情郁,身子不大好,便鮮少征戰。
直待賀蘭澤出走,受賀蘭敏所請,方守在涼州苦寒之地,如今隨著威望漸重,兩鬢亦頻添銀絲。
他所言亦是在理,「匈奴狠戾善戰,李將軍未曾與之交過手。從旁輔之即可,主將可換旁人。」
賀蘭澤接來話語,「那賀蘭將軍有何人選?」
「殿下不棄,老臣可去。臣早年二次與匈奴交手,尚有經驗。」
「如今十月天,賀蘭將軍早年腿腳有疾,恐有不便,還是保養為上。」這話是諷刺,還是關懷,全在聽的人。
而說話的賀蘭澤面色無波,話語平和,只繼續道,「將軍或者再薦一人!」
賀蘭敦看著這個外甥,聞前話不由背脊發涼。然聞後半句見之又是一副真誠謙謹的模樣,遂一顆心緩緩定下,「那就讓犬子去,他自幼隨著老臣,雖無有與之對戰的經驗,然耳濡目染,多少知曉匈奴習性和作戰習慣。」
「末將但憑差遣。」出列的賀蘭正乃賀蘭敦長子。
「如此甚好!」賀蘭澤頷首,「賀蘭正為參將,擇日隨同李洋出征。」
此話一落,堂中議事者多有尷尬。
任誰都能看出,賀蘭澤這是拂了母族的臉,明順暗逆。
賀蘭敦更是在這個外甥反覆的話語中,被逼出一身冷汗。
議事堂散會,賀蘭澤卻又留下賀蘭敦,道還有事有勞他。
賀蘭敦接過熱茶,飲下一口。
見原本堂上高坐的賀蘭澤轉來在他一側坐下,從袖中抽出一分卷宗遞來。
「三舅父經冀州,遇山洪,全軍滯留險地,送信求援。」賀蘭澤遞去卷宗,持茶盞不緊不慢地拂了拂茶湯上的茶葉,「此事就不放在堂上議了,大舅父親去一趟吧。」
「殿下……阿郎!」賀蘭敦看著手中求援的卷宗,識出胞弟親筆,心中再恨慨,然這個時候也只得再為他辯解兩句,只嘆道,「此番你三舅父延誤軍情,定也吃到苦頭了,我來訓誡他,斷無下次。」
賀蘭澤這才停下拂盞,押了口茶,也不接他的話,只道,「事不宜遲,大舅父點兵前往。眼下將士們的性命方是最重要的。」
賀蘭敦觀其容色,辨不清喜怒,終是起身領命離去。
和匈奴的這場戰役,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十餘日。賀蘭澤原早早得了情報,不過是小股兵甲,不是未跟上遷徙的大部隊,便是王帳派出刺探的先鋒,無論哪一種,都非主力,李洋對之綽綽有餘。
此番讓李洋前往,分明就是特意給他鍍金的。
然李洋不僅鍍了層金,更是立了實績。
十月十一,同匈奴交手不過半日,匈奴便發現來者硬茬,匆忙撤退。奈何李洋追咬不停,直追到大青山處,發現匈奴暫歇的王帳。
遂調轉馬頭佯裝收兵逃離。不想當夜卻抓山中羚羊野兔,潑皮取油脂,又命手下倒盡水囊清水,以糧換當地一鎮之酒水,裝入水囊。
平旦之際,領弓箭手三百,縱馬直奔匈奴王庭。弓箭手未持弓箭,只按命令各自抽出馬背上的水囊,擰開塞蓋,高甩扔出。
漫天酒水如雨下。
於此同時,李洋從後出,三支滾油箭,越過酒水密雨,延成一片火海。
火入王庭,自絕不了匈奴根,但燒毀糧草無數,將其王庭逼出更遠。
至此,李洋一戰成名。
歸來雲中城復命。
賀蘭澤將原本讓其擔任涼州處酒泉郡太守的嘉獎,直接改成了擔任涼州刺史。
彼時,乃十一月二十,賀蘭敦已經救出賀蘭敕,正在冀州養傷。聞此訊,賀蘭敦只長嘆息,賀蘭敕擇氣不過。
直道,「長兄守涼州多年,他怎能說換人便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