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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似他們這一生。

    屋中靜下,彼此都未再言,亦再未相看。

    公孫纓撥下腰側的竹笙,吹奏動人的歌謠。

    青河草,思遠道。

    夢見我傍,又忽覺在他鄉。

    他鄉異,不相見。

    鳥知風起,似海水知天寒。

    河下鯉魚,雲間尺素,

    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

    ……

    河下鯉魚,雲間尺素……加餐食,長相憶……

    午後秋風吹來,丁朔話語經風即散,鮮血噴在掌間那枚玉佩上,觸目驚心。

    他的手失力,玉佩跌落在案,發出一點細小的聲音。

    曲調未絕,是綿長不斷的情意。

    不知過了多久,公孫纓才復了魂魄,放下竹笙,終於泣不成聲。

    「三郎!」她抬眸看他,伸手撫他眉眼。

    這十年裡,唯一的觸碰。

    初見時的草原賽馬。

    定情是他贈玉說的話,「那你好好藏著。」

    後來無數次相望不能言的時刻,他無聲投來的目光。

    烏衣夜行為她除去阻她道途的族老而留下的血跡……

    她都知道。

    便也能懂他生命臨終的舉止。

    她落下他的眼瞼,讓他瞑目。

    只將那玉重新放他手中,「聽你的,下半輩子我會好好的。但是來世,請你把他好好地送給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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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晉江首發

    ◎我們可以引蛇出洞。◎

    從毒發到去世, 不過九個時辰,還未而立的青年便撒手西去。

    公孫纓沒有任何理由和身份留在內室,隻身走了出來。然後丁氏一族的尊長和心腹幕僚便陸續進去。

    很正常的事宜, 該給他更衣入殮。

    但是卻很奇怪, 隨同進入的還有數位醫官,甚至他們的藥童皆提著一桶桶堅冰。經過公孫纓時繚繞的寒氣讓她本就冰涼的軀體愈發凍徹心扉。

    公孫纓避在一旁的甬道上,意識到什麼。

    抬眸看窗欞,那人已經不在臨窗的位置,當是被挪去了榻上。

    公孫纓稍稍站了片刻, 許是因為脖頸上那枚戴了許多年的玉佩被摘下了,她覺得空蕩蕩的。

    即便是出來的時候,她早已理好衣襟,然這會漸盛的秋風迎面吹來,她尤覺胸腔骨縫裂開,風聲呼嘯, 凜冽地灌進他的一生。

    她緩了緩神,吐出一口氣, 原想回房歇一歇。

    戰事未平,幽州城的子民還需要她。

    然而才抬眸, 方才走在最前頭的并州長吏從內室轉出,與她拱手道, 「公孫姑娘, 還望您去前殿侯一侯, 吾等有事與您說。」

    那長吏是丁氏的七師弟方繼,公孫纓認得。

    他們師兄弟感情甚篤, 方繼顯然已經哭過一場, 雙眼紅得厲害。

    她也沒多問, 點了點頭,與他拱手致禮。

    公孫纓轉來前殿中,賀蘭澤如今坐鎮其間。

    丁朔生前所託,無外乎并州事宜,如今此間戰事未決,自然還是由賀蘭澤做主。

    他見人進來,遂遞了盞參湯給她提神,道了聲「節哀」。

    公孫纓搭在握盞上的指尖一頓,抬眼看望賀蘭澤。

    說不出是何神情,欲笑欲哭,最後低垂了眉眼,接過。

    她輕輕拂蓋,參湯苦澀的味道飄散出來,讓她忍不住蹙眉。

    須臾,將湯水一飲而盡,放下碗盞時兩眼通紅。

    似被湯氣熏的,又似落了熱淚,湮在湯水中,被一起咽下。

    「多謝!」她將碗盞放在桌案,坐下身來,抬眸又看賀蘭澤,面容上慢慢浮上稀薄的笑意,「謝謝您,太孫殿下。」

    她謝了兩次,珍而重之。

    為那一聲「節哀」。

    此二字,當是逝者親屬方可受。

    索性,還有知己如此。

    賀蘭澤見她一盞參湯入腹,吊起兩分精神,遂道,「有個事和你提前說一下。」

    「何事?」公孫纓有些訝異,想不出這個時候他會有何事與自己說。

    「并州既入聯盟,便已不聽長安詔令。如今丁刺史亡故,於私論,膝下小兒不堪為任。於公論,并州內部官吏,各郡太守,並沒有綜合績德十分優異者。故而孤決定,由你兼任并州刺史。」

    「……我?」

    以往倒是有過官吏任了這處刺史,又平調去那處任刺史的,但眼下這個同時兼挑兩州,尚未有過。

    再者,這并州官吏,雖不見得個個出類拔萃,但擇一升為刺史,也並不是選不出來。

    公孫纓這般想過,只道,「此地諸事我倒是熟悉一二,不算太陌生。但是,如此擔職,怕是底下官吏多有不服吧。平素還好說,眼下臨戰檔口,還是穩妥些的好,不要打草驚蛇了。」

    「你既熟悉,便是最好。聞你意思,左右是顧忌服眾與否,這處無需你擔憂。」賀蘭澤飲了口茶道,「一切有孤。」

    話到這個份上,公孫纓也未再多言。只心中盤算著方才方繼的話,遂撐著精神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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