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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甚至,延興二十一年的中秋節後,竟開始提出與她和離。若非她百般以父之名相求,以死相逼,搏來他一分心軟,如今她已經是個孤家寡人了。

    「丁刺史縱使不降,并州城破之際,我亦會留他一命。」謝瓊瑛被半面面具遮住的臉龐上情緒難辨,「不必太憂心。原都是按著你的意思行進的,屆時混戰中,我一樣幫你除了公孫纓。如此,天高地遠,唯有你們夫妻一雙。」

    「當真?」呂辭聲色里透出一抹驚喜,「那你快些出兵,還這般拖著作甚!公孫纓,和她的兵甲不是都在嗎?等等,殺她時且把我帶上,我先救護她一番,受點傷,這樣師兄才會更好地待我!」

    「你快出兵啊!」呂辭回首營帳中的孩子,如此身在敵營中,面對如狼似虎的人,她終是心有怯怯。

    忍不住催促!

    謝瓊瑛看著面前的女人,想到當年頭一次與其合作,只因他胡亂說了句可為她除去公孫纓,她便將從丁朔處得來的關於謝瓊琚下落的消息透漏給他。

    從那時起,他便覺得這是一顆膽大又愚蠢的棋子,用來順手。

    於是,這會萬般情緒化作一抹笑意,只溫聲道,「不會讓你等太久。」

    話是好聽的話。

    聲音都是安慰的口吻。

    然話落之後返身,是忍不住的蔑視與嘲笑。

    且不論行軍事。

    他眼下怎能如此匆忙再戰!

    左右已經連下三郡,定陶王處可以有所交代。他且需等著長安繼續增兵,放長線,釣大魚,等賀蘭澤和他的阿姊再無法安心避世,重新站到世人面前。

    這兩人,尤其是他的阿姊,除非是死在他面前,除非讓他摸過她由溫漸涼的身子,探過鵝羽不飄的鼻息,否則就憑兩抔黃土孤墳,他是斷然不會信她死去的消息。

    何論,遼東郡賀蘭敏處,當年更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地尋她兒子!

    觀眼下情形,當年的聯盟早已不堪一擊,即便賀蘭澤歸來,尚且需要遊說各處重聚兵甲,屆時他便可以趁此空隙奪回阿姊。

    為此,他在遼東郡、涼州城、冀州處,凡是賀蘭澤會出現的地方,皆伏了人手,一旦他二人出現,便直接舉兵攻之。

    畢竟,他合兵一處,便可直接以量取勝。

    謝瓊瑛如此盤算,故而眼下休養生息、守株待兔自是於他目前最有利的做法。

    卻不想,三日後,八月二十,護在雲中城西的幽州兵甲,同就近的冀州兵甲合兵,行成一支一萬人的軍隊,竟率先反攻與他。

    彼時他分守在上黨、西河、上郡這三郡的人手,各有一萬,得到暗子消息,遂各抽五千聚攏而來,與太原郡的兩萬守軍匯合,共計三萬五,以逸待勞那一萬不知死活的兵甲。

    確實是不知死活。

    八月二十二,西河軍最先交上的火,然這隻軍隊根本沒有章法,沒有策略,甚至不計戰損,有的是一股亡命天涯,力戰到底的念頭,不過三個時辰,五千西河軍便死傷過半,而該軍隊傷亡不過百數。

    謝瓊瑛頓生一股冷汗,立馬調整方案,讓各路兵甲避其鋒芒,儘快匯集,又從太原處撥出一萬人手接應。如此兩萬多兵甲,以二比一之優勢,在太原郡西南方的的石子坡同幽冀聯兵展開激戰。

    彼時,雲中郡丁朔處守軍四千,太原郡謝瓊瑛處守軍一萬,故而謝瓊瑛並未過於擔憂,只又傳令伏在中線上的兩萬兵甲,一萬繼續守護糧倉要塞,一萬攻取雲中郡,讓其兩頭不相顧。

    然而,石子坡的交戰脫離了他的預設,對方人手少卻是死戰拼殺,分明領的死命。接近兩萬五的軍隊混戰在其中,被狠狠咬住,根本抽脫不出來。

    八月二十六,已是激戰的第四天。

    他在太原郡傳令,原本攻取雲中郡的一萬兵甲,調轉方向,直接前往石子坡以圖一舉殲滅。

    卻不想丁朔背水一盞,領三千精兵出雲中城,一樣的死戰方式,在石子坡外三十里脫住了這一萬兵甲。唯剩一千人手駐守雲中城。

    謝瓊瑛此來,一則建功立業得天子信任,二來帶回謝瓊琚,未曾想過徹底魚死網破。且讓這數萬精銳折在此處,就為區區一個并州,顯然是不划算的。待回去也無法向天子交代。遂儼然想要收兵。

    八月二十九,主帳中諸將往來商討。

    然還未得出一個結論,便又有快馬報信,竟是他屯在子辰縣的糧草全部被燒,當地所剩一萬兵甲全軍覆沒。

    賀蘭澤會東線兵甲三萬,踏過子辰縣遍地屍骸,眼下正往太原郡而來。

    至此,謝瓊瑛回神。

    這是一場調虎離山之計。

    從冀幽一萬兵甲合兵,領死戰開始,便是有意設計。以此引他目光神思,容賀蘭澤往來調兵;然後又釜底抽薪燒掉他後方糧草,斷他生路。

    「將人手撤回來,天明之際退出太原郡。」謝瓊瑛當機立斷,只入呂辭帳,輕妮撫幼童腦,笑意緩緩間餵食與他,遂將一物交於呂辭,與她話別。

    最後留母子二人於營地,自己率領殘部按照預備後路離開。

    至此,并州城解危。

    九月初三,丁朔開城門,迎賀蘭澤大軍入內。

    設晚宴,一為接風,二為慶賀。

    彼時,謝瓊琚在下榻處,捧一盞已經涼透的茶水,已許久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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