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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皚皚說的對。打獵是我們用來歡愉的,養家餬口且得由你去。」謝瓊琚從賀蘭澤手中接過弓箭,出來院中試練。
「慢慢來!」賀蘭澤恐她一下拉不開弓弦,遂站在她身後,握著她手腕,幫忙定位,「對位握弓,扣弦。鎖前肩,沉後肩,凝思,靜氣。」
他話語溫柔,指導精細,是及有耐性的。然謝瓊琚卻驀然垂下了弓箭,只定定看著不遠處的靶子。
「怎麼了?」
「許是盯太久,有些費神,頭疼。」謝瓊琚晃了晃腦袋,側首與他笑道,「弓箭舉得太累,郎君再給妾做副弓|弩吧。妾擅使用那個。」
「你真是愈發沒常性了。」賀蘭澤拉她回屋內,給她按揉太陽穴。
冬日裡,多來都是窩在屋中的日子。
謝瓊琚隔窗望著漫天簌簌飄落的雪花,「郎君,明歲我們在院中種顆梅樹吧。」
賀蘭澤笑道,「十月里已經選好品種了,明歲三月就給送來了。」
*
轉年三月,日光融融。
春風拂面,舊土翻新泥。
謝瓊琚在庭院中給梅樹澆水,整個人莫名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幸虧反應快,扶住了樹幹。
賀蘭澤出來,見她面色有些發白,正捂胸喘息。
「哪裡不舒服嗎?可是頭又疼了?」賀蘭澤扶她進屋,「……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半個月前,公孫纓來信,原是去歲他讓她前往紅鹿山詢問的事宜有了回應。
事關謝瓊琚恢復記憶之事,和皚皚的眼睛。
皚皚的眼睛沒有旁的法子,只能平素防護。
而謝瓊琚恢復記憶乃自然之事,道是本就是突然失憶便極有可能突然恢復,只是需防她鬱症促發。
賀蘭澤回想這周遭環境,數年間她的改變,這鬱症當是減輕許多。
最初來這裡的時候,她只道疲乏,並不願意出去走動,見生人。
而從去年酷暑日,與竹青一道去全府給他送冰飲消暑開始,她便漸漸願意出門。
再到如今,院中來數人植樹,她甚至給他們送水倒茶,留他們用膳。
薛真人說過,她的累很多時候並不是出自身體,而是從心上來,故而人總是懶散消極的。
看如今變化,賀蘭澤稍稍安心些,想著她即便回憶起往昔,也不至於向先前那般嚴重。畢竟遠離了是非地,也不會再有是非之人。
「方才澆水那會,我仿若想起,在你的院裡,也種著梅樹,我也給他們澆水的。」
賀蘭澤點點頭,「自然種的,那是你最喜歡的花。」
日子依舊平靜,一切都緩緩而行。
三月結束後,賀蘭澤開始新一年的上工。
謝瓊琚身體鍛鍊的不錯,五月里,同皚皚去東郊的草地上策馬。就是騎得太快,摔了一跤。回來被賀蘭澤罵了一頓,馬直接被牽走了。
謝瓊琚便開始鼓搗那副弓弩,頭一回發了好一頓脾氣,因為她一次靶心都沒中。
賀蘭澤看著靶子,「你都多少年沒拿弓\\弩了,眼下箭箭都在在靶上,沒有脫靶,你還想怎樣!」
說這話時,他餘光莫名瞥過自己左臂。
也不知謝嵐山怎樣培養的一對兒女,文武雙全。
當年她舉弓射來,隔著天地雨簾,一箭即中。
薛靈樞說,「只要她往左偏半寸,他的整條手臂便全廢了。往右半寸,性命便不保。」
那會,他囿於她的臨行反悔,總不願多思她的行為。縱是知道她是為了救自己,也還是恨她擇家族而棄他。
即便經年後,他不再怨恨,只當是對她最大的原諒。卻不知她的愧疚,超乎他的想像。
那場大雨里,廢掉的分明是她的手。
鬱症最嚴重的時候,她曾經舉弓的右手,連用膳握筷都不行。
而再到如今,他看著她做飯,練字,繪畫,揮鞭,舉弓……歲月漫長,容我慢慢醫治你,願你能夠將傷口都癒合!
時光荏苒,春去秋來,入伏又入冬。
延興二十二年的冬天,本來身體恢復的愈發好轉的謝瓊琚生了場病。
可謂樂極生悲。
索性不是很嚴重,就是頭疼嗜睡了兩日。
原是隔壁鄰居家弄璋之喜,請周遭人皆去用席。
謝瓊琚沒有拒絕,還與竹青一道熬了數日縫了兩套衣衫作為賀禮。席宴上,大家逗弄麟兒,謝瓊琚也圍在一處觀看。
回首還拉著他袖角道,「要不,我們也生一個?」
賀蘭澤笑笑,才要與她說話,孩子尖利的哭聲便響起。
謝瓊琚嚇了一跳,搖搖欲墜,只道頭疼。
席散,她好了些,彼此便都沒當回事。
只是這日夜中,謝瓊琚許是驚嚇之故,有些發燒。渾噩中口乾舌燥,欲起身飲水,不甚將案頭燭火打翻。
冬日天乾物燥,火苗舔得很快。即便賀蘭澤聞燭台落地聲響就醒來撲滅了火。謝瓊琚還是被嚇倒了,如此昏睡了兩夜。
總算醒後一切如常,賀蘭澤觀她許久,見她只是人稍靜些,旁的一切皆好,並無其他端倪,遂慢慢放下心來。
開春後,謝瓊琚一如既往同皚皚賽馬,打獵,揀著賀蘭澤空閒的時候,一家人便出去踏青。
這一年,謝瓊琚可舉弓、弩,射弓箭,雖不是百發百中,但也能獵到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