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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父女二人背箭跨馬,拍馬而去。
「有本事別回來!」謝瓊琚返回探出身子,怒道。
這晚,收穫頗豐。
賀蘭澤打回兩頭鹿,一隻狐狸,還有數隻野雞。最可喜的是皚皚,頭一回自獨自獵回一隻兔子。
「本來阿翁那隻狐狸也該是我能獵的。但是跑的太快了,我視線不極。」說這話的時候,皚皚有些黯淡。
她的眼睛在極光中,不能長久視物,偶爾會變得模糊。這日午後,陽光正烈,賀蘭澤本停下與她歇息,奈何她追那隻狐狸起勁,足足小半時辰聚目斂神,之後便有些迷糊,緩了半晌才恢復過來。
這原是那年頭顱磕傷的後遺症。
謝瓊琚記不住當年事,當是胎中帶來的弱症,也沒多言,只嗔道,「以後不可烈日炫光下貪玩。」
終是賀蘭澤,頻生愧疚。
他還記得,那年謝瓊琚雨夜向他要四十金的模樣。
彼此都狼狽十足。
「阿翁已經傳信給公孫姨母,想法子看看有沒有保養你眼睛的方子。」
「不礙事,我自個注意就成。」皚皚持著匕首,麻利地給狐狸剝皮,「阿母,阿翁說這個給你做坎肩。」
「鹿皮且不給你了,即將入冬,大雪封山,再沒有野味。趁著年關,將它們賣了,定能比尋常成倍的賺錢。」
「我不稀罕!」謝瓊琚說著話,裙擺下探出雙足,足上正穿著一雙鹿皮短靴。
此間也未有外人,她來回擺弄著雙足,看舊日靴子,眼中滿是溫柔笑意,抬眸道,「這個是哪年做的,還挺新的?」
「就你不記事的前一個年頭,我去冀州巡營,順手獵到的。」
謝瓊琚原在長安聽賀蘭澤說過,他的營帳都設在深山中,巡營是他重中之重的大事,那會還是由他兩位舅父暫管。
這會一想到他巡營還不忘給自個獵皮物,瞬間便挑眉給他添了盞茶。
「縱是沒有野味了,這鹿皮如何能漲一倍的價值。」竹青將燒好的水拎來,給皚皚洗髮狐狸皮毛,不解到,「大不了便來日再買,人家何必非要買你這般貴的。」
「只要我有貨,對方有錢,這買賣就一定能成,且價格由我說了算。」皚皚搓了把手,拿起刷子梳毛。
「這是為何?」竹青愈發好奇,目光詢向賀蘭澤和謝瓊琚,復又落回皚皚處。
「緣故有三,其一高句麗皇室酷喜皮毛衣飾,以此成風,民間多有隨之。其二高句麗人多虛榮,愛顏面,奢風尤勝。其三,冬日得新毛,視為神之物,競相之。」
「前兩條便罷了。」竹青蹙眉道,「第三條匪夷所思。」
皚皚將狐狸皮翻了個面,「他們自個書上寫的,這得感謝阿母,讓我開蒙之初,不擇書目,皆可瀏覽。我便將他們的一些雜記亦挪來看了。」
話至此處,皚皚搖了搖頭,「這還不算荒謬的,高句麗信奉巫醫巫術,其中巫術影響之大,是可以左右他們政權決策的。我前段時日看得一本書上記載了他們開國□□「夜夢豹齧斷虎尾」、「秋獵遇白狐鳴」等傳說,君王決策十中七八聽信於師巫,太可怕了……」
「不過倒是聞如今翁主高雲霄鮮奉巫術,其人開明,引入了不少我們大梁的文化,可惜她前頭還有個皇兄掣肘,便註定了她抱負難酬!」論起這些,皚皚格外興奮,話語滔滔不絕,「且看阿翁上工,一年裡從十月到開年三月都是歇著,這處皆是如此作息,小半年不侍勞作,便曉得還里格外信奉天道,認為萬里冰封便是天神賜意,讓生民休養,卻不知人定勝天!若是高雲霄上位,怕就不同了……」
「瞧瞧我們的小女郎,一張小嘴這般能言,可去當女先生了!」竹青起身回屋,重新打水過來。
謝瓊琚與賀蘭澤四目相對,面上皆是驕傲色。
「皚皚,那若你是高雲霄,明頭有擋著你實現理想的手足,你有該如何處理呢?」謝瓊琚問道。
皚皚蹙眉半晌,「這個我得好好想一想,要分情況而言吧。」
「虧你阿母出你這般難得問題,莫理她。」賀蘭澤擱下茶盞,將重新燉熱的烤兔肉撕成肉條餵給謝瓊琚,「嘗嘗夫君手藝,午膳女兒用了許多的。」
「不讓女兒理我,由你一人占我,是吧?」謝瓊琚嗔他,「繼續餵啊,我還要。」
「多吃不克化。」賀蘭澤擦了把手,眉眼低下,眼尾卻燒起一抹風情,「晚上,餵你旁的,自然你吃飽。」
謝瓊琚一怔,餘光下意識瞥過皚皚,順手將手中帕子砸向男人。
*
如皚皚所言,賀蘭澤一年有小半的日子都在家中。
而這一年,拖她的福,兩張鹿皮賣了整整一金,賀蘭澤遂玩笑道,「日後且打獵為生,再不去上工了。」
皚皚道,「那不成!這法子只能來一時之財,且來的容易,易讓人眼紅。會覺得我們不勞不苦,日子便過的這般滋潤,屆時又要孤立我們了。」
說這話時,賀蘭澤正給謝瓊琚做製作弓箭最後的收尾工作。
犟不過她,出了冬後,便陪著她在院中騎馬。
前兩日又得寸進尺,要射箭,所謂騎射不分家。
奈何莫說射中靶心,舉弓之後,拉弦尚且困難。遂幫她做了這張小弓。
只將弓身的寬度改小,弓弦特地選了更有韌性的蠶絲和魚線,如此在增加拉力的同時,減少臂力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