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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縱是他還不清楚謝瓊琚此時情境,不知她如今對他記憶尚且還是那個由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若是他不放這把火,只是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面前,或許她真能隨他走,甚至走之前還會讓他先去尋賀蘭澤。
他便真的能達到「帶走謝瓊琚,殺了賀蘭澤」的意圖。
可惜他不知,用了這般粗暴行徑。
一時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然而,只要他出現,多來都是不好的。
謝瓊琚被趕下山門救火的人群擾醒,護著皚皚聽從薛真人的安排,同其他人轉移往第九峰。
然而縱是夜風呼嘯,干戈四起,隔著漫天火光,泱泱人群,她還是隱約看見被兵甲護著,越過陣法上山而來的謝瓊瑛。
火勢太大,似在他身後吞噬萬物。
她將賀蘭澤的話記起了一半,說是前頭七月他們姐弟爭吵自個才傷成這般,眼下她怒從心起,倒也不是欲要責備他舊事,只是驚詫這人怎會有如此行徑。
這得呵止住才行。
謝瓊琚覺得,他簡直反天了。
然而,她才甩開侍者攙扶的手,踏出一步,只覺腦海中亦是一片火光騰起,她的阿弟就在火中央。
心裡有個聲音說,燒死他,燒死他!
他該死!
燒死他!
本就是漆黑的夜路,她的眼前徹底不見光亮。
只有氣血在翻湧,腥澀在瀰漫,一口血從激盪的心緒中噴出,徹底散了意識。
……
賀蘭澤在四日後回來此間,看見的便是紅鹿山半山灰燼,草木盡屠;還有他的妻子昏迷於榻的模樣。
倒也不是睡得十分安靜。
她緊閉著雙眼,時不時就吐出一口血來。
薛真人與他道完原委,從他手中接過芝蜂草,以一個醫者的身份建議,「相比尊夫人根基毀盡,氣血亦即將熬干,您從寒潭染的寒氣,傷得肺腑,若用此藥,都能痊癒。」
形容狼狽的男人微移了目光,緩緩落在對方身上,依舊是溫聲淺語,「是您讓我去尋給我夫人的,這藥是她的。」
醫者長嘆,「夫人此狀,老朽一成把握都沒有。」
「那還是有希望的,她有氣息的。您看,她的身體還有血。」賀蘭澤看著榻上人又一次吐出的鮮血。
薛真人無奈將原話告知,「四日間有一刻清醒,這是夫人的意思。」
她原話,「你能回來,她就很高興。是她沒出息,等不動了。」
「病中人繆話,她說的不算。」賀蘭澤神色平靜,只忍不住咳了兩聲,只從薛真人手中拿過草藥,「真人若不願施救,在下不勉強。只是這草藥是在下的,在下自個處理。」說著,便手中施力,欲要折斷揉碎。
薛真人一把奪過,搖頭嘆息。
只吩咐童子給賀蘭澤開一貼驅寒的湯藥。
按方配藥,分了七次,每隔一日給她餵下。
都是皚皚和醫官侍奉的謝瓊琚。
自小生殺、不信神佛的男人在佛前折腰,低頭叩首。
點長明燈千盞,與香火不絕。
日升月落,藥一盞盞餵下,餵多少她吐多少。
第七日,連著出家的僧人都勸,「施主何必與鬼神相爭,逆天命,倒生死而行。」
他抬眸看對方,亦是受了她囑託的人,欲將完好性命保全於他。
僧人不打妄語,持佛珠道,「且不論尊夫人所託,施主當記得您當日臨去前,其實已經看到了天命。」
他雙手攤開,是兩枚筊杯。
賀蘭澤看向筊杯。
上元夜,謝瓊琚入睡後,他曾在這裡起卦,原是為了祈福。
卻不想九卦盡,都不得聖筊。
來回往赴皆是笑筊,哭筊,立筊,所求神明皆不應,卦卦不得生。
這會他重新接來筊杯,握在掌心。
「施主還是順應天命的好。」僧人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賀蘭澤起身,不看僧佛面,只一手傾斜,由筊杯落地,皂靴踩碎。
「大師亦當記得,那日離去,我又是如何說的。」
卦卦不得生,吾命換吾妻。
*
這是第七日,三盞藥盡,所有得了謝瓊琚囑託的人再三勸他無果後,只得遵他之意,繼續熬藥送來。
他坐在她榻前,忍過肺腑里陰寒絞痛,撐住發顫的手,小心翼翼一點一滴餵給她,「天沒收我,我回來了,你也該醒了。」
皚皚守在一旁,看一身傷痕的父親,又看昏迷不醒的母親,輕聲道,「無論他如何,是否傷病殘缺,我永遠都愛他。」
賀蘭澤餵藥的手頓了頓,回眸看女兒。
皚皚聲音越發低柔,「阿母讓我轉給你的話。」
「你阿母就這句說的是人話。」 賀蘭澤嘴角噙起笑,轉身繼續餵她,「謝五姑娘,那你快些醒來,好好愛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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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晉江首發
◎紅塵外:開始尋常百姓的生活。◎
又是一年五月初夏日。
只是這處沒有長安的高明台榭, 槐陰柳色;亦沒有遼東郡的黃雲蓋地,水曲泱泱;更沒有紅鹿山裡的洞天福地、斜徑通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