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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只是原本好好一個孩子,出生便遭殘疾。
每每想到這處,她便愈發覺得謝瓊琚是個禍害。但又不得不讓步,大抵在賀蘭澤驟然回來的那日,她便已經意識道,自己這盤局不會再有成功的勝算。
這近四個月來,賀蘭澤也從未踏入過陶慶堂,主動與她說過一句話。
她不是沒擔心恐慌過。
她就這麼個兒子,若是真的鬧到母子離心情絕,那下半生她要何以為繼。如此思來想去憂慮了個把月,遂同留守青州的長兄賀蘭敦,以及正在涼州前線的胞弟賀蘭敕均有通信。後來在賀蘭敕信中得以慰藉。
原是這數月來,即便賀蘭澤身在遼東郡,閉門不出。但是並沒有懈怠政事,送來千山小樓的卷宗他都逐一過目,雖然回復得慢些,但從未出過紕漏。
如此,賀蘭敏方慢慢安下心來。
何論,便是如此境地里,議事堂中都不曾有累起未了的政事。故而,這兩日卷宗來而不復,漸有累起之勢,她方又有些擔憂。
然眼下聞言,都已經被抱去了書房,依次處理了。
如此往復,她的一顆心定下大半。
到底紅顏佳人再情深意切,也難抵山河萬里。
「聞謝氏病情又重了,怎麼個重法?打聽出來沒?」賀蘭敏歪在貴妃榻上,接過薛素捧來的湯藥。
「這個在下不知。」薛素嘆道,「主上如今也防我,半點消息得不到。」
「你侄子處也沒有?」
「年輕人有了自個的主意……」薛素自嘲道,「是我無能了!」
「罷了,你不是說估摸著謝氏也時日無多嗎?且由著阿郎去鬧一陣!」賀蘭敏攪著手中玉匙,挑眉道,「到底手中疆土越來越多,站過高出看了更闊的天地,便知一個女子一段情愛不算什麼。如此境地里,他還能理事,我便沒什麼可擔心的。屆時一年半載謝氏去了,吾兒迷個三年五載,左右就被磨了半生。我認了!但我兒還有後半生,我亦有餘生,且等得起……至於,謝氏留下那一雙子女,留著吾兒的血,我自不會虧待他們。 」
「是故——」賀蘭敏舀過一勺藥膳頓了頓道,「你也莫去打聽了,都由他,免得眼下撞在他槍頭白惹不快!」
薛素頷首,「這話正是我要與您說的,您儘量順著主上些。他和謝氏從少年走來,情分不一樣,您莫傷了自個。」
十月金秋,午後斜陽鋪殿,陶慶堂融洽安閒。
又兩日,劃入十一月里。
氣溫驟降,天氣嚴寒,朔風一陣緊過一陣。
東邊院子裡的梅花提前開了,賀蘭澤站在二樓眺望,回首看不曾甦醒的人。
這日暮色里,賀蘭澤書房來了兩個人,將士打扮,神色匆匆。
入內,現了真容,才看出一人是丁朔,一人是公孫纓,兩人皆疾馬趕來。
確切的說,是賀蘭澤一直在等此二人。
丁朔是十數日前,接了賀蘭澤書信從涼州前線趕回的。公孫纓則從是四日前接訊從幽州城趕來。
賀蘭澤帶他們入書房看沙盤圖。
如今有青、冀、豫、袞、徐、涼、並、幽八州皆在他麾下。
他的旗幟插入冀州和涼州兩處,一貫溫和的面容浮起笑意,「冀州是孤十六歲籌劃兩年,舉刀一晝夜奪下的。涼州就不說了。」
他拍了拍丁朔臂膀,有些自得道,「也是孤拼命奪來的。」
「剩這些——」他將旗幟依次插入青、豫、袞、徐四州,斂盡面上驕傲色,只平和道,「孤終是肉體凡胎,多有母族幫襯,皆是賀蘭氏之盤根錯節的關係得來。」
「而這裡,幽、並兩州——」他抬眸看向對面兩人,「我們三人,算是知己相逢,同心共道。」
話至此處,他將自己兩處推向對面二人,「日後怕是山水不同路,此處民眾便有勞二位了。」
丁朔和公孫纓一時大驚,對望相眼,欲要言語,被他抬手止住。
三人隔案而立,中間沙盤長桌,似是已經將他們分成兩道。
燭火晃悠,各自影子投在窗欞上。屋內再無聲息,只有三人舉酒盞一飲而下的模樣。
最後,公孫纓提出看一眼謝瓊琚。
賀蘭澤沒有阻攔。
公孫纓也沒有進去,只是站在屏風外看投在簾帳上安靜沉睡的輪廓。
她道,「怪我沒有盡心……」
丁朔道,「當年拙荊一事,實在抱歉了。」
賀蘭澤搖首,「與你們都沒關係。」
這晚,兩人離去後,薛靈樞入了書房。
起先是如常給賀蘭澤養生的湯藥,賀蘭澤按時飲下。
薛靈樞看他近來氣色,稍有恢復,比謝瓊琚分娩那月要好上不少。心中稍安。再看著桌案上還未收拾掉的三個杯盞,心中亦知何人因何事到訪。
他攏了扇子,嘆道,「旁的我都不勸你,就一樁,你把二郎留下。你聽外頭,多大的風,他那副體質身板,根本經不住的。前日晚間又染風寒,你也知道的小兒科的醫官都說了這個冬天怕是、難熬過去……如此隨你顛沛流離,不若讓他過些舒坦日子!」
「我保證,我在此間,定寸步不離護他,為我叔父亦為我自己贖罪,用我畢生醫術醫治他。」
「你何罪之有?分明是你救了他。」 賀蘭澤倒了盞茶遞給他,低眉笑了笑,「我本就沒有打算帶上他,相比顛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