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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皆是想跳出桎梏的年輕人,賀蘭澤能夠感同身受,卻一時沒有接她酒罈,只笑道,「若如此,公孫姑娘區區一個暗子,怕是不夠。」
「殿下要什麼,但說無妨。」
「你既有此心,此戰也莫前往了,只說要侍奉病重的高堂。」賀蘭澤拎過一旁的酒罈,繼續道,「將你的人手挪一半給孤,分兩處,一部分插入西南線防謝瓊瑛,一部分埋在紅鹿山,替我守著我夫人。」
他將酒罈拎起來,自嘲道,「孤與你的確半斤八兩,身家人手,十中八/九都不是真正完全可以獨享獨掌調以私用的。雖號令在手,卻多有牽制。」
烈焰寒風,濁酒撞壇,兩人痛飲而下。
城中的煙花在天際騰起又散開,賀蘭澤在煙火中,仿若看見謝瓊琚的樣子。他怔怔望著蒼茫夜空,伸手想要撫摸她。
腦海中想起延興七年,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除夕夜。
一晃十年過去了。
那會她尚在將笄之年,他未至雙九年歲,不曾及冠。
他說,「淺子深深,長樂未央。」
她說,「春祺夏安,秋綏冬寧。」
他們,那樣好,那樣愛。
*
百里之外的紅鹿山上,相比絢爛人間,自然少了喧騰多出寂靜。謝瓊琚站在臨窗的位置,念起年少的祝福。
來此近一月,她的鬱症時好時壞。
譬如今夜,她又失眠了,只披衣起身,看窗外起伏山巒,回想少年事。
滴漏漸深,晨曦初露。
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晌午在此陪了她一月的薛靈樞同她問安,謝瓊琚第二次催他下山去。
薛靈樞道,「主上二月才出征,不急。」
謝瓊琚道,「可是您在這處,也是耗著無事,不是說了我的身子急不得的,不是一時半會能治癒的,且不如早些回去。新年伊始,您總有親友要聚。如此伴著妾,妾實在心生愧意。」
薛靈樞念她病症,最是逆反不得,只道,「聽夫人的,在下這便收拾行囊。」
「你可有話帶給主上?」薛靈樞離開前問道。
謝瓊琚抬眸看他,一時沒有說話。
「不急,您且慢慢想,在下先去收拾衣物。」
午後出了日頭,薛靈樞來此辭行。謝瓊琚送他至山門,「薛大夫一路走好。」
「不是,您有話需要在下帶給主上嗎?」薛靈樞忍不住問道。
「和他說,我很好,不必擔心。皚皚也很好,還有些想他。」
「讓他出征照顧好自己,多帶暗衛,少上前線,統帥作帳中指揮,那才是他的位置。」
「還有……還有讓他往前走,有合適的……」
「就這些吧,總之慢慢都能忘記的……」
謝瓊琚把這些話在腦子裡來回想,只定定看著薛靈樞。
山巔風大,吹得她打了個激靈,她方回神,搖首道,「沒有,妾沒什麼要說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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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晉江首發
◎夫人,您有孕了。◎
謝瓊琚說完, 便微微低了頭,沖薛靈樞福禮致謝,亦致歉。累他等這般許久, 她卻一句話都沒有。
紅鹿山綿連百里, 有十三峰,設四寺三醫館,謝瓊琚如今所在這處,因薛靈樞的出面,乃在最中間的第七峰無極峰上, 與薛真人同住。
雖不是最高峰,卻也是霧氣繚繞,雲蒸霞蔚。
雪後寒風過山門,吹亂女子的鬢髮,她下壓的濃密睫羽亦微微抖動,襯得一張不施粉黛的面龐愈發沉靜。
內里緇衣, 外套素袍,一身青灰色披風, 兩襟風毛隨之簌簌。
整個人輕淡得如同這山間浮雲,仿若隨時都會消散。
薛靈樞對面前人的最初印象, 還是在當年那個殘臂少年酒後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的一個夏花絢爛、明珠光耀的長安姑娘。
與這會截然不同。
他實在想像不出, 這是同一個人。
如同他也想像不出, 明明愛意滂沱, 是如何控住眉宇間千山萬水的涌動,又如何遏制住就要脫口的千言萬語。
只吐一句, 「妾沒有什麼要說的」。
雖說薛靈樞是贊成謝瓊琚搬來這處, 遠離人事紛爭, 換個環境養病的。但是從醫理的角度而言,他認為當讓情感自然流瀉,如此壓抑也不是什麼好事。
但轉念一想,這兩人但凡能隨心所欲任由情意洶湧,左右也沒有眼下這般局面了。
於是他將原本要說的話,譬如「您聞主上西征乃是他七年來頭一次重上戰場,夢魘中喚過他的名字,有諸多囑咐」,再譬如「你這些日子縫製的腰封,可是忘記讓在下帶走了」,還有「您繪的丹青,將主上畫的栩栩如生,可需要在下送去」,全部生生咽了下去。
即便,他知曉若是賀蘭澤聽到這些,會無比開懷,但總要尊重局中人。
薛靈樞輕嘆,拱手告辭。
「阿母——」皚皚抱著一個大包袱,追出來,「薛大夫,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