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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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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著不擾其心神,這日晚宴本想稱病不出繼續讓他掛心的賀蘭敏,到底還是理妝更衣而來。
因她今歲在這處守歲,賀蘭氏很多至親都從青州趕來,一時間宴會上暖意融融,酒酣人興。
天空燃起煙火,賀蘭澤仰望亮如白晝的夜空,明明萬千星子映入他眼眸,然他卻聚不起半點光亮。
黯淡寂落,如一潭死水。
一如既往提前離宴,卻也沒回寢殿。
想回去的,實在不敢。
寢殿一邊就是謝瓊琚前頭住的房間。
她走後,他沒再讓人進去,自己收拾了屋子。
從床榻開始,他細心地撿著散落在上頭的青絲,將它們折攏用金線系牢。然後洗乾淨被褥,歸置在箱籠里。接著收拾她用過的筆墨硯台,將它們封存起來。最後整理的是她的妝檯,好多簪釵步搖她都沒有帶走,說即是方外地,便不必再用紅塵之物。
彼時,賀蘭澤撥弄著一支鎏金雀簪,自語道,「難不成你要在山上出家?」
話這樣說,他卻翹起了嘴角暗暗歡喜。
原是臨去那日,他提前偷偷將那個妝奩盒放入了她行禮之中,妝奩裡面撒了剩餘的相思豆。送入馬車時,他有些後怕,畢竟所有的事他都順應了她,唯有這處自作主張。
糾結半晌,卻還是放了進去,只心中嘀咕道,「你實在不要,扔了就好。」
至此,房間收拾妥當,他合門落鎖。
兩把鑰匙擱在腰間繡囊中,將繡囊抽了個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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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孫殿下,您太可笑了。」城郊紫竹林間,生起一把篝火,映出兩張面龐。公孫纓和賀蘭澤在這朔風凌冽的除夕夜,避開眾人策馬來此以風月佐酒。
「瞧,死結有何用,這不開了。」公孫纓腰胯間彎刀如電,勾過繡囊口的死結,一下劃開了口,兩把鑰匙豁然現出身形。
賀蘭澤一口酒梗在喉嚨,緩了緩仰頭咽下,抬手牟足勁將鑰匙扔向暗處。
「虛偽!」 公孫纓嗤之以鼻,「一會回去妾給您把那門辟了。」
「半斤八兩。」賀蘭澤看著公孫纓處足比他多出兩倍的空酒罈,「半月前孤聞丁三郎喜得麟兒,你這是遭不住了,才來我處尋我喝酒的吧。」
「有這麼點緣故。」公孫纓坦蕩道,「自然還為著更重要的事。」
賀蘭澤擱下酒罈,知曉後頭事才是公孫纓私服造訪的真正緣故,只道,「你送了孤那麼大一個人情,為孤助力,且趕緊說到底所求何事。這般欠你一方按印的空白卷宗,孤實在慌得厲害。」
論起人情,公孫纓不免多看了眼賀蘭澤。
阿九是她的影衛,實屬心腹。
賀蘭澤竟設局挑這麼一個人同賀蘭芷成婚,還堅持讓他入贅。乍看是為了下藥一事打母親和蕭氏的臉,為自己和她出口氣。
然待靜下心來細看,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這分明是往母族之中,已經開始提前插入暗子。可惜明面上賀蘭敏一行因思慮下藥一事蒙了雙眼,未想到這一層。
一旦想起,不知會如何心涼。
「殿下這般快便開始防外戚,作為盟約者妾覺得唇亡齒寒。」公孫纓一時也未提自己的事,只多了一嘴這兩日想明白的內里。
「唇亡齒寒四字,旁人說便罷了。」賀蘭澤不置可否,拿著一根柴棍添火,然後雙手靠近火堆取火。
這麼些年,照顧好自己是他養成的最好的習慣。
「孤都用了你的人手作暗子,你且莫得了便宜還賣乖。怎不說孤還憂心,哪日你的暗子反水,連同孤的母族一道叛了孤,另擇明主。」
公孫纓聞言,忍笑挑眉,終於開口道,「妾此行,乃為西征一事。然說到底是為妾個人的私事。」
賀蘭澤掖了掖披風兩襟,也不看她只繼續烤火,「西征怎成你的私事了?」
「殿下當是知曉,我之所以能參政事,能赴戰場,是因為我雙親膝下唯有一女,前頭兩位兄長都是未成年而夭。庶兄弟有之,不堪大用。族中手足許有不錯,然此番上戰場的三位,能武卻不通謀略,更是心懷不軌。我阿翁病重怕是時日無多,叔伯們已經在商量父親的身後事,便是族長一職何人所領。那三位叔伯家的手足,便提出有他們分掌,還要將我配婚給他們覺得合適有利的人選。比如那位揚州刺史,已過天命比我阿翁還年長的萬通。我此行乃是手下暗子得了他們商議的情報,故而前來求救。雖說他們並未拍板,只是如常商議著,但妾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公孫纓亦揀了根柴棍,挑旺火勢,「這世道,女子艱難,鮮有主動權。譬如你的表妹,是貪心無腦了些,但是又何其可憐。還有……你的夫人,被局勢所攜,半點不得自主。妾偶爾會想起她在上黨郡的舉措,那樣聰慧又果敢的女子,若非在更早前被奪去了主動權,不曾早些發現身邊隱藏的禍害,或許她不至於如此被動,以至於後來對抗命運,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妾有幸,提前知道了潛在的危險,故來尋君求救。」公孫纓這會正色低首,恭敬施禮。
賀蘭澤聽得認真,闔目頷首,「你想孤如何做?」
「此去西征,妾三位堂兄弟、兩位叔伯皆往。勞殿下許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為您的大業,為妾的安生,馬革裹屍,魂歸故里。」公孫纓拎起酒罈,敬賀蘭澤,「妾會領幽州城,作殿下最好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