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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須臾又給他掛正佛珠,扶他起身。
謝瓊琚那樣複雜的病症,連薛靈樞尚且摸索中,他自然更不甚明白。但是府中法事,人人上香皆無事,偏她手中三柱香,無一完好,分明是有人故意斷香,以此無聲告訴她、告訴所有人,她乃不祥,天命不佑。
賀蘭澤回來千山小樓,入了陶慶堂。
賀蘭敏已經寬衣上,聞他所言只頷首道,「所以阿郎覺得是何人故意所為?」
「香由寺來,出自僧人之手。所以我罰了住持,毀了佛像。」賀蘭澤侍奉在榻,「深夜來看阿母,一為辭行,二為有事所託。」
賀蘭敏笑了笑,「你我母子,直說便是,談何託付。」
「我去冀州驗兵,長意養病之中,安全全系阿母!」賀蘭澤恭敬跪首,叩安,「待我回來,擇個日子,我娶她過門。」
賀蘭敏看他半晌,合眼道,「你安心去。」
看人影湮沒在深夜裡,送安神湯而來的薛素嘆道,「早說主上敏銳,斷香一事他轉念便能回神。您啊,到底操之過急了。」
「我不是想一鼓作氣,直接讓那女人瘋了嗎!」賀蘭敏一貫端莊神定,唯有在薛素麵前露出三分本真。
薛素將藥晾了一會,奉給她,唇口張了張,到底沒說話。
「有什麼直說,欲言又止的。」賀蘭敏剜他一眼。
「您要不要試著接受少夫人!」薛素望著賀蘭澤遠去的背影,「當年在謝園,她實屬真心的,待殿下也是真的好,陰差陽錯……」
「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賀蘭敏將喝完湯藥的碗盞遞給他,緩聲道,「如今阿郎都拐著彎警告我了,你就別囉嗦了。」
薛素無奈退去。
賀蘭敏坐在榻上喘息,緩解怒意。
安嬤嬤在一旁給她捏腿,安慰道,「這……會不會殿下懷疑的是蕭氏,如此讓您護著少夫人。」
「讓我護她?他就是警告,只是到底沒敢撕破臉。再者蕭桐成日在我院中逛,懷疑蕭桐和懷疑我有甚區別!」賀蘭敏嘆氣道,「這廂終是我心急了。 」
「那我們可要緩一緩。」安嬤嬤亦是遺憾,「再沒有比殿下不在時更好的機會了。我們好不容易挨過前頭殿下外出公務,讓他放下了防備。」
「緩什麼?可惜什麼?」 賀蘭敏靠在榻上,「除了三柱斷香,我對謝氏做什麼了?即便謝氏過去或未來受到委屈,那也是出自阿郎自己的手!」
「該做什麼便還是做什麼,不必停下。」賀蘭敏笑道,「除非阿郎不要我這個母親了,否則終有一日,他會明白的我的良苦用心。」
默了默,她吩咐道,「去給蕭桐遞個話,這段日子且讓她按兵不動,讓阿芷也少去晃悠,且讓她們收一收。如他願,我護她兩日。」
*
翌日,謝瓊琚醒來,朦朧中見一人坐在榻畔,正在閱書。
「幾時了?」她往滴漏掃去,不由嚇了一跳,「 辰時四刻!你怎麼還沒走?」
「左右是突擊巡查,可提早可延後,晚些去也無妨。」賀蘭澤扶她起來。
她根本又是一夜未眠,直到平旦後疲憊不堪才合眼,到這會方睡了兩個時辰。
「是因為妾,您才延後的嗎?」謝瓊琚問道。
「不是!」賀蘭澤合上書,「是薛靈樞囑咐我,手才好不久,山中多雨又嚴寒,所以養養再去。正好我們一起歇歇!」
十月冀州驗兵是上月就定的事,薛靈樞覺得不妥早就叮囑了,怎會正好在這會才提出。
謝瓊琚將散落在鬢邊的碎發別去耳後,頓了頓道,「妾無礙,郎君還是早去早回吧。」
「你是不是還在為上月里呂氏一事生氣?」賀蘭澤低眉尋她眸光,他想了一夜,從斷香一事往前推,他母親的那顆藥確實過於珍貴了。又念起謝瓊琚病情復發的時間,左右是為了這幾處事宜。
然,呂辭已經回并州去,總沒有再叫回來對峙的道理。多來是他自己後來沒有處理好,這也是唯一可以彌補的地方。
遂拉著她的手道, 「我當初覺得無論你推沒推她都無妨,是因為我覺得你沒推自然好。即便你推了,也是她得罪了你,出了事我給你頂著便是。所以事情解決了,我便覺得可以過去了,並非不相信你的意思。就是你怎樣做都行!」
「你在說什麼?」謝瓊琚猛地抽回手,「我說了我沒推!沒推!怎麼又成即便我推了……沒推就是沒推,你為何要假設?你為何就不用耳朵聽?」
「還有,過去的事,你為何要提?你為什麼要提……」她從榻上起身,赤足披髮,只一個勁將他往外推,「我不要看到你,你走……」
「不是,長意,我只是想和你道個歉。」賀蘭澤被她驟然地發怒怔了下,直被推出好幾步方立定將人控制住,然尤覺肩頭一陣刺痛,原是被他控在懷裡的人狠咬了一口。
是長久靜默的發泄,謝瓊琚咬得又狠又久。
布帛和皮肉都在她貝齒間磨扯,直到舌尖彌散開血腥,她才有些回過神來,慢慢退開身,看著他磨損的衣衫,泛紅的破皮,只垂著頭往後退去,喃喃同他說「對不起」。
「不要緊!」賀蘭澤上來扶她,小心翼翼道,「你發泄出來,可好受些?」
謝瓊琚看著他的傷口,跑去尋來常備的藥膏,給他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