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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23:19:09 作者: 風裡話
    如此窗牖半開,算是把話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自住進這陶慶堂,二十餘日來,此等風言風語,聽得不少。琉璃多次想去呵斥住了,奈何呂辭道客居之中,沒有管主人家閒事的道理。

    故而,便隔三差五就能聽到這些言論。

    平素還好,今日竟然將她肚子裡孩子都掰扯了進去,血脈的事豈容他們這般胡亂嚼舌根 。

    琉璃氣得要將她們扭去賀蘭敏面前受罰,只是依舊被呂辭攔下了。

    呂辭這會看不出慍色,只是臉色煞白,兩眼空洞,一隻手死死地按在胎腹上,攥著上頭的衣裳。

    「夫人,您哪裡不適嗎?」琉璃看她這般模樣,只跺腳道,「您就該按實用安胎藥的,喝一頓倒的一頓的……奴婢去請大夫……」

    「回來!」呂辭叫住她。

    「那奴婢讓衛首領請君侯回來!」

    聞「衛首領」三字,呂辭更是搖頭,半晌道,「她們、她們怎會說孩子不是……」

    「夫人,她們就是話趕話。您又不是不知道,哪處後宅沒有這樣嚼舌根的。左右是這千山小樓的主母實在出格,連著老夫人院子裡的人也看不過,才這般憤憤不平,沒了體統!」琉璃抓著她的手道,「奴婢就說不該來這趟的!」

    她四下環顧,嘆道,「這裡原就是個大旋渦,好在過兩日我們就回去了,不怕。」

    「來了,他們還這般日日同道。你瞧他這晚宴席上,垂首一盞接一盞地飲酒,瞧著是誰也不看。其實此地無銀罷了……我要是不跟著來,天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呂辭紅著眼,目光落在攏起的肚子上。

    這胎快五個月了,但其實不是很穩。

    「琉璃,你說這聯盟成了,他們可是又要一起披堅執銳,上場殺敵;那、若是沒了聯盟,就在并州城中,就我和師兄……我好好給他生個孩子,我們一家三口守在在北地,不同這個那個去摻和,也、也挺好的是不是?」

    「不聯盟……」琉璃不解道,「可以嗎?」

    「有什麼可不可以的,這不本就還沒有應答嗎,盟約書還沒簽呢!」

    丁朔踏月色回來時,呂辭已經上榻就寢。

    她撫著小腹道,「妾以為郎君會早些回來的。」

    丁朔喝了不少酒,在丈地處的桌案旁坐下,想起白日裡公孫纓的話,遂道,「過幾日,盟約簽下我們便回去了。你有了身子總是不適,便在屋內靜養吧。」

    「師兄是聽聞阿辭多去了兩回賀蘭夫人處,怕擾了人家嗎?」呂辭見他隔得那樣遠,冷嗤道,「論起賀蘭夫人,那方是有福的。便是無有身孕,縱是那般名聲,太孫殿下依舊捧若瑰寶。一樣數日分離,今個席未過半,便陪她去了。」

    「你混說什麼!」丁朔起身低斥道,「若無謝家女郎,上黨郡一役或許已經破開并州城門,哪裡還有你我今日。你不念其恩,反苛人名聲……」

    丁朔眼看呂辭一下發紅的眼眶,扶腰坐直了身子似是被嚇倒的模樣,不由深吸了口氣,緩聲道,「我沒有旁的意思,只是你既然曉得太孫殿下將她夫人視若掌珠,便小心禍從口出。」

    「我今日飲酒多了,還未散酒氣,且睡偏廳,你早些歇著吧。」

    「……師兄!」

    丁朔聞聲在門口駐足,卻也沒有回頭,只道,「你放心,我應了老師照顧你,護你一生,就不會食言。」

    呂辭還想說些什麼,人已經不在了。

    「應了老師……」她呢喃道,兩行眼淚噗噗索索落下來。

    許是當真聽了丁朔的話,接下來幾日,呂辭歇在陶慶堂,沒有再去尋謝瓊琚。只每日和蕭桐賀蘭芷一行在賀蘭敏處請安閒話。

    然而賀蘭敏多來都在禮佛中,陶慶堂的事宜皆由賀蘭芷打理著。

    到底是閨中未出閣的姑娘,臉皮子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她偶爾聽了,且讓掌事姑姑訓斥兩聲。

    只是她說得不輕不重,便也從來沒有真正斷絕過。

    呂辭聞來,對於謝瓊琚,又是嫉妒她與夫君恩愛,又是怨恨她如此出現擾她不得安寧。

    然到底一時間也無能為力。

    只盼著簽訂聯盟的時辰早些到來。

    *

    七州聯盟基本已經定下,并州這處丁朔念著上黨郡之恩,原就是願意的。不過是座下部將多有爭取,尤其是呂寅的諸弟子,多番上卷要求他日劃地統治。然最後賀蘭澤到底還是沒有應下,畢竟異性王易封難收。

    而幽州之地,幾經推拉,加之賀蘭澤退婚失禮在先,終究以劃地自治應了下來。

    如此,有占星官卜算吉時,將簽訂盟約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十三。

    *

    這事定下,主要事宜便是盟書的草擬,這處無需賀蘭澤忙碌,自有一併文官落筆。他便偷得浮生,窩在謝瓊琚處。

    反而謝瓊琚忙得很。

    她應了呂辭,給她作一幅畫。

    呂辭想了兩日,便說想要一副石榴圖。

    秋日應景之物,又寓意多子多福。

    自然再合適她不過。

    只是謝瓊琚一貫擅長的是人物畫,乃是以神態、情境聞名。這廂作景物圖,雖不是頭一回,但是拿來送人的,且是呂辭這般生熟參半、身份又特殊的,她難免要多下功夫。

    賀蘭澤在一旁烹茶,看她鋪著一捲紙,來回打著比列構圖,「你就是隨便落兩筆,拿出去也是論金談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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